第二十三章 献宝

    那姒始生一挥手，身后便有十几名黄衣大汉抬着一个黝黑色，泛着异香的箱子走了进来。

    北狄国中有见多识广的人，立马惊呼：“沉香木！”

    众人闻言一愣，惊叹无比。

    沉香木乃是一种被称为瑞香白木的罕见树种，偶然沉入地底，吸收大地之灵力，经由百年、千年沉淀而来。不仅其香气能够驱灾辟邪，其木干更是能制作法器神兵，常人能得到拳头大小的一块已是祖上积德了。

    想不到昆吾国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

    如此一来，众人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箱子本身已是无价之宝，那这箱子中所放的……能是什么样的珍奇异宝呢？

    风易暗想：“夏后氏不愧是曾经的大荒天子，出手阔绰！”他一时倒也起了几分兴趣，凝神看了下去。

    却见姒庚金笑嘻嘻的走到沉香木箱前，用力一开，顿时无数炫光冲天而出，缭绕而舞，仿佛无数彩虹霞光从天空射到大殿之中。

    一时间众人目夺神摇，眯眼看去，却见箱子中竟然是无数彩色的美玉，个个晶莹剔透，光芒四射，纯净无暇，随便拿出一个，也是价值连城的奇宝，更何况这满箱美玉，彩光一出，众人如置身仙境之中。

    风易曾读过山海之经，其中多有昆仑、蓬莱等仙山的描写，此刻不由想到：“恐怕仙境之中，也不过如此吧。”

    不料姒始生拱手道：“此乃昆吾国数千工匠，花费十几年在昆仑山脚下凿出的光洁美玉，本是准备拿来炼制神兵法宝的。但叔父伯靡说北狄是我们的朋友，送给朋友当然是最贵重的宝物。还请汗王陛下笑纳！”

    若是往日，听到昆吾国人说“朋友”二字，蛮坤等北狄权贵必然勃然大怒，冷言斥回去。

    但此刻眼见这等天材珍宝，一个个竟都说不出话来。不过这也难怪，北狄地处北海之地，除了冰天便是雪地，便连寻常宝玉也难见，又何况昆仑玉？

    风易暗暗失笑，心中一块大石却落了地。

    众人正惊愕失神时，忽听一声音道：“我听说昆仑山有仙人居住，寻常人不能靠近。不知昆吾国是如何采到如此品量俱佳的宝玉的？”

    风易一回头，却见说话之人正是欧丝野，她虽是一小小少女，但毕竟是神女使者，整日待在幽陵城中从不外出，无聊之下自然是熟读各家典籍，对于昆仑仙山也多有涉猎。

    姒始生正要回答，却被姒庚金笑着抢了先：“回姑娘，昆吾国正毗邻昆仑仙山脚下，那儿的仙子们在下也见过一些，可没一个有姑娘这般冷艳脱俗的。”

    “放肆！”

    其言一出，顿时引来不少呵斥怒骂。欧丝野乃北狄国神女使者，何曾被人这般轻薄？她面容藏在纱巾之下，看不出表情，但一旁的留吁弼等人却怒目相向。

    姒始生看不出不妙，赶紧拉过其弟，陪笑道：“各位莫怪，我弟他就会胡言乱语。”

    风易暗想：“他这般放浪不羁的性子，若真见过羽兮仙子，恐怕早被仙子把舌头割掉了。”

    不过话虽如此，风易却对这姒庚金颇有好感，忍不住站起来道：“汗王、神女使者，我看这位兄台说的一点没错。都传言昆仑山上有美妙的仙女，但谁也没见过。但神女使者却是实实在在的神女麾下，难道还比不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仙子吗？”

    话刚说完，竟觉胸口一痛，不由大惊：“糟了，这番话要被仙子听到了，她可别怪我。”

    急忙在心中辩解道：“仙子，仙子，这只是权宜之计，天底下谁也比不过你。”

    连着说了好几句，那疼痛才稍稍缓解，风易冷汗直流，暗想那羽兮仙子身份神秘，喜怒无常，又顽皮之极。自己被她下了灵犀蛊，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风易这一番说辞，北狄国人听在耳中极为受用，一时怒气稍歇，都坐了回去。

    姒始生暗道侥幸，不由将目光投向风易，拱手道：“多谢，不知阁下在北狄官居何职？在下一时不识，还望海涵。”

    风易见他文绉绉，拘礼的模样，有些头皮发麻，摆摆手道：“不妨事，我只是路过的，见北狄人都热情好，来这里喝杯美酒而已。”

    姒始生露出惊奇面容，虽明知道他所言不实，但也不好追问。

    倒是蛮坤闻言哈哈大笑，又和风易干了一杯，道：“说得好，只要是朋友，随时欢迎来北狄，好酒好肉管够，但若是敌人……”

    说罢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周围数丈都震了一震，那些靠的近的权贵们赶紧稳住酒杯。

    “若是敌人，就由老子的拳头来接待。”

    姒始生额头生汗，点头道：“是，是。刚才只是一点见面礼，除此之外，伯靡叔父还令我带来了另外一些东西，贵国一定感兴趣。”

    说罢又拍拍手，殿外走进来二十名大汉，怀抱着一个长形木箱，不过不是沉香木，而是坚硬无比，遇水即沉的铁木。

    看到此景，风易、蛮坤等人都放下酒杯，翘首以往。

    姒始生一声令下，二十名大汉打开木箱，众人顿听一阵龙吟凤鸣，飘忽尘上，袅袅升入高空，久久不绝，过了片刻又化作马嘶、虎啸、鹿鸣……高昂者直刺穹顶，仿佛要把大殿戳个窟窿，低沉者却又浓密颤动，震的众人心神俱跳，不能平静。

    风易叹然良久，不由抚掌赞道：“好剑！华若芙蓉、灿如星辰、光似波涛、灵仿融冰……这二十把宝剑无一是凡品！”

    说罢调头道：“汗王陛下，这礼物可真是国之重宝！”

    蛮行伯等人也颌首点头，面露激动笑意，只不过碍于两国的关系不好表现出来。风易见之暗暗欢喜，这一下北狄人再是心怀仇恨，恐怕也会看在宝剑的面子上，收敛点儿了。

    姒庚金哈哈笑道：“想不到阁下也是懂剑之人，不枉我们兄弟两驱千里马，披星戴月赶到这里……”

    话未说完，听姒始生咳嗽了一下，自知有些失言，急忙住口。

    原来当初伯靡命人炼剑时，姒庚金就曾反对，他以为北狄不过都是些粗人，手中拿着的是大刀、铁矛……哪里知道神剑的精妙，所以他刚才听到风易的品剑之语时，才那么激动。

    风易修习三乘剑法良久，又曾见识过天枢、天璇、天玑那等神剑，自然对宝剑的品级多有研究。此刻像是遇到知音一般，心情大好，举起酒杯遥遥相敬道：“为宝剑干一杯！”

    蛮坤一挥手，一旁早有两名侍女为姒始生、姒庚金两人递上酒杯，斟满美酒，三人笑着喝下。又有侍女们给拿剑的大汉们斟酒，也一饮而尽。

    风易不由拍了拍腰间的如意袋，暗想：“不过这些剑虽利，终究是凡品，比不得北斗七剑，更比不过无支祁前辈赠予我的避水神剑！”

    他听蛮行伯说无支祁曾为北狄国主的时候，曾想将避水剑还给北狄，后来想此剑乃是无支祁赠给自己，将来若有机会，再亲手交还给他老人家才是，随后便罢了。

    风易顿了顿，笑道：“两位，这二十把宝剑可有名字吗？”

    姒始生见风易见识不凡，风采超然，不敢怠慢，道：“自然有名字，这一把名为独鹿，这把叫神龙，这把叫断蛇……”他一一介绍过了，还分别说了每一把宝剑的独特之处。

    北狄人不善炼制兵器，听得心生向往，恨不能下去亲手舞动一番。

    众人如此品评了一番，北狄诸权贵对昆吾国的敌意已少了许多，更有许多北狄姑娘见姒始生等人英俊潇洒，礼数周到，暗暗生出好感，只盼着结束之后能上去亲近一番。

    如此一来，大殿中又恢复了和谐氛围，姒始生见时机成熟，朗声问道：“汗王陛下，在下之前的提议陛下觉得怎么样？”

    蛮行伯面露些许为难之色，缓缓道：“寡人已看到你们的诚意，数百年前的事情也已经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突然看了看欧丝野，话锋一转道：“只是，此事也需问一问神女的意思，只要她同意，我北狄即刻便和昆吾结为兄弟之国，互相扶持，永不侵犯。”

    其余北狄权贵也纷纷点头：“对，只要神女大人同意，我们都没意见！”唯有留吁弼、欧丝野二人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易心头欢喜，暗觉此事已成了大半。

    他其实从内心里，便怀疑北狄国的所谓神女根本是子虚乌有，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神仙？

    那羽兮仙子看似缥缈无踪，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也是凡间的九尾灵狐而已。即使真有神仙，恐怕他们也不会随意管人间的事情，又何来什么降旨、示谕？

    那汗王蛮行伯口中所说的询问神女旨意，恐怕要取决欧丝野了。

    风易不由把目光转向她的方向，却见这个少女平静端坐，一动也不动，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和之前那个胆怯软弱的女子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