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西方

    风易来到幽陵都的南门，早有侍卫岗哨将消息传到汗王殿中，有几名侍卫以前曾见过欧丝野的芳容，一见神女使者也安然归来，大喜之极，很快便传遍了幽陵都。

    过了片刻，汗王蛮行伯、蛮坤、留吁弼等人来到城门口迎接。

    留吁弼见到欧丝野，面上却无喜色，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上前问候，随即再派人将欧丝野送回殿中休息。

    但欧丝野少女那清澈的眼神却尽数盘绕在留吁弼身上，久久不忍离开。别人不知道其中的隐情或许看不出来，但风易已经知晓了一切，一看便明白。

    欧丝野这一腔热情恐怕是流水落花，了无痕迹了！

    只是不知道留吁弼明明对欧丝野没有爱意，为何不明说出来，难道他怕神女使者发怒，或是伤了她的心？

    或者是他藏匿功夫太深，能够藏住感情，瞒得过自己的重光瞳力？

    风易摇了摇头，暗暗苦笑，情之一事果然迷蒙复杂，说不明白，当下也不再多想。

    蛮坤看到风易，无比欢喜，大呼小叫，过了片刻又问起那些假冒欧丝野的人，风易念起羽兮仙子，不愿讲出九尾狐的事情，只说是寒国派来的奸细，易容假装而已。

    蛮坤等北狄勇士听了，纷纷叫骂，摩拳擦掌，称若寒国再来，定让他们尝尝北国人的拳头！

    如今神女使者归来，那祭台上的不快之事也很快就忘却了，众北狄人欢欣鼓舞，又要举办宴会，大为庆祝。风易暗暗感叹北狄人热情好，不好推辞，便接受了。

    入夜之后，殿中又是欢声笑语，热舞嚣腾，众人遥相举杯，各尽其欢。宴会到了一半，欧丝野也在侍女的陪同之下走进殿来。经过一番休息，她已换上北狄的黑衣，身材婀娜多姿，面上纱巾笼罩，更添一股诱人的魅力。

    风易看得心中一荡，暗想：“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有几分姿色！”不由有些后悔白日里没有趁机多看两眼……

    想罢又与蛮坤喝了一杯，觉得头有些晕，脑中又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忽觉面前一阵异香扑鼻。风易定了定神，却见欧丝野缓缓走来，手中端着一杯美酒，淡淡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搭救，欧丝野感激不尽。”

    她声音柔软好听，风易此刻将酣为酣，听在耳中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忽见身旁传来不少嫉妒的目光，风易才惊醒眼前女子乃是北狄国地位尊崇的神女使者，他赶紧收敛心神，端正姿态，举杯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欧丝野一饮而尽，点点头，便回头落座了。

    众北狄人见神女使者在侧，都变得恭谨拘束，浑没有刚才的豪放姿态，风易看在眼中，心头暗笑。

    正当时，忽见殿外跑进来两名侍卫，走到汗王蛮行伯面前，倒头拜道：“启禀汗王，城外有一对骑兵觐见。”

    众人都是有些诧异，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会有人求见？大家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不由得暗暗戒备。蛮行伯点点头，不悦道：“有什么好慌张的？他们有没有说从哪里来？”

    侍卫应道：“他们说来自西方昆吾！”

    “什么？！”侍卫话音一落，蛮行伯、蛮坤等北狄权贵纷纷站起身来，面有怒意。风易诧异不解，急忙询问。过了半晌，蛮坤才握拳道：“那狗屁的昆吾是夏后氏的余孽！”

    此言一出，换作是风易惊讶无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蛮坤回头讶异道：“怎么？风兄弟，你认识昆吾国的人？”

    风易摇摇头：“不认识。”

    内心却难以平复，这时他才想起女艾姐姐也曾提到过昆吾国的名字，称昆吾乃是夏后氏遗民的聚居之地，远在西方，所以一直没有被寒国剿灭。

    只是昆吾国为何突然来拜访北狄，难道是女艾在从中撮合，想结两国之盟，共同对抗寒国吗？”

    突的想到一事，问道：“汗王陛下，怎么北狄国看似和昆吾有仇一般，难道以前两国之间发生过战争吗？”

    蛮行伯面容肃穆，过了许久才沉声道：“不瞒风少侠，这已经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了。今日我北狄国虽幅员辽阔，但在中原王朝眼中也仅仅是一个蛮荒小国，但在当年，北狄可是大荒中的大国，疆土延伸至雍州、兖州之境，和中原分庭抗礼。”

    北狄人回忆起以前的大国荣光，不由得心生向往。

    “可是后来中原夏后氏的首领姒文命，用了极其卑鄙的手段杀了当时的北狄国主无支祁，随后又屠杀北狄国民，将我们的祖先驱赶至北极蛮荒极寒之地。如此深仇大恨，所有北狄人都不会忘却！”

    风易闻言一怔，惊讶无比：“原来无支祁前辈竟然就是北狄以前的国主，怪不得……”

    以往心中的疑惑瞬间云消雾散。但转而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姒文命以前确实树敌颇多，难怪夏后氏传承几代便灭亡。

    随着汗王蛮行伯话音落下，殿中数百北狄人齐声高呼：“大仇矢志不忘！”声威入天，震的篝火明暗不定。

    风易却暗暗叫苦，他本来还想着借此机会，笼络北狄国人，将来一起对抗寒国。他万万没想到无支祁竟然便是北狄国百年前的国主，如此一来，两国可算是世仇了，如今结盟是万万不敢想了，只怕这殿外的昆吾使者此次也难以全身而退。

    正思虑如何应对时，蛮坤已高声叫道：“快去让昆吾国那帮混蛋进来，看老子不锤爆他们的脑袋！”

    那两名侍卫战战兢兢，急忙出殿去了。

    不多时，昆吾国的使者走了进来，人人皆穿黄色长袍，头戴高冠，器宇轩昂，即使面对数百北狄人气势汹汹的架势，也丝毫不惧，隐隐间可见当年大荒天子之国的风范。

    那领头两人更是不卑不亢，礼数有加，一一对北狄权贵施礼，即使看到对方面带怒意，也仍笑容满面。

    风易见到这两人，吃了一惊，原来他们正是自己今日在城外看到的那两名男子。

    两男子对众人行了一礼之后，又朝蛮行伯拜道：“昆吾国贞贯侯姒始生、贞寻侯姒庚金二人见过北狄国主！”

    蛮坤面带怒容，正要讲话，却被其父拦住。蛮行伯虽被视为蛮夷国主，但其实宅心仁厚，胸怀宽广，他此刻面对世仇，仍然面带微笑，淡淡道：“两位请起，不知昆吾国主可还安好？”

    姒始生道：“回汗王，叔父他身体尚好。我们这次前来……”

    话未说完，蛮坤已冲上前来，怒道：“老子管你来干什么？听说你们昆吾一直自居大荒正统，被赶到了西方荒野也是那个德行。来来来，让老子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姒始生本来也算是玉树临风，身材颀长，但和蛮坤站在一起一比，竟像是一个孩童。不过他气势不弱，只是面带尴尬，不知该作何是好。

    风易也瞧的出了一身冷汗，一方面北狄是自己的朋友，他们也都是性直豪爽之人，另一方昆吾国乃是同族，有血脉之亲，这两方若斗起来，他也是极为为难，正想着要不要出言调解一下，但又想自己身份特殊，恐怕不宜参与这种事情。

    正思考对策时，忽听姒始生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发笑的是那自称姒庚金的男子。

    他缓缓上前一步，竟拍了拍蛮坤的胳膊，赞道：“我来之前就听人说过，北狄国有一个好汉叫蛮坤，天生巨人身躯，威风凛凛，想来就是你吧。”

    蛮坤被他这么一赞，倒不好发作了，但想到两国间的仇恨，猛地怒呵道：“就是老子，难道你想领教一下吗？”

    说罢那有普通人腰粗的胳膊猛地甩出来，打在姒庚金的胸口，这一击有千斤之力，纵是铜铁也要被打成碎片了。

    风易暗暗惊呼，正要帮忙，却见姒庚金哈哈一笑：“好力气！”

    竟然也不躲避，将自己的胸口贴着蛮坤的拳头，转了一个大圈，随即又足尖点地，在其胳膊上一踏，蛮坤巨大的身躯竟被压的沉了一沉。他惊讶一色一闪而逝，又抡起拳头在空中挥出一个大圈，横扫丈余之内，呼呼的劲风将几处篝火掀得数丈高，火星四溅。

    姒庚金面色一沉，急忙后退，堪堪躲过那无俦的拳劲。如此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余招，竟是不分上下。不过风易却能看出蛮坤稍占上风，若是尽了全力，恐怕已将对方击伤。

    看来蛮坤也对这姒庚金欣赏有加，不愿伤他。

    又过几招后，汗王蛮行伯喝叫：“坤儿，住手！”

    蛮坤悻悻的退了下去，还不忘说道：“你身手还不错，不过若想欺负到北狄国的头上，还差得远呢。”

    姒庚金面色有些苍白，显是用灵过度，不过他只调息了一刻，便笑道：“蛮坤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是来交朋友的。”

    风易面露微笑，这姒庚金生的俊秀潇洒，性子也是豪爽耿直，颇对蛮坤的胃口，若非两国之间的微妙关系，说明两人还真能做成朋友呢。

    一旁的姒始生怕他还要乱说，急忙拱手道：“汗王陛下，我这弟弟生性喜欢玩闹，还绝没有恶意，还请陛下勿要见怪。”

    蛮行伯淡淡道：“无妨。不知两位此行前来北狄，所为何事？”

    姒始生昂首道：“各位都是当世豪杰，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次前来乃是受叔父伯靡之令，来寻求和北狄国结盟的。希望两国能尽弃前嫌，一同对抗寒国妖魔，共创清明盛世。”

    众北狄权贵一听，纷纷怒骂，直斥夏后氏和昆吾国的“罪行”，他们许多都是荒外蛮夷，不识中原礼仪，说话极为难听。

    但姒始生却面色不改，运灵道：“各位稍安勿躁，我此行不仅带上了昆吾国的善意，还携带了几样宝物，请各位品鉴一番！”

    风易暗暗摇头：“北狄人嫉恶如仇，黑白分明，恐怕什么宝物也没用了！”他一心想着能化解两方仇恨，但这数百年的恩怨，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消除得了的？

    正想着待会儿无论起什么冲突，也要尽量护着昆吾国人全身而退。不想北狄人听后，竟瞬间安静下来。

    风易诧异看过去，只见众人眼露异光，面现激动之色，便连蛮坤等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