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凶蛊

    风易按捺住心头好奇，尾身跟上，两人又越过一个山头，立在一处山峦间，四周林木参天，鲜花遍地，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射进来，洒下斑驳迷离的影子，摇曳间似有韵律，沙沙作响。

    他看了片刻，忽的听到一阵笑声，娇软柔媚，听到心里又麻又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发丝在自己心口上来回摩挲一般。

    风易脸色微红，忽得又看到仙子鄙夷的目光，急忙收敛心神，运气抵御。

    羽兮仙子冷冷道：“你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也不待风易发问，便嗖的一声奔下山去，不一会儿已消失在繁花绿叶之后。

    风易心头好奇，寻了一个角度运瞳看去，却见山脚下一方巨石上竟站了许多女子，一个个在溪边，或坐或卧，或是摘花戏水，或是踏步成舞，姿态撩人之极，无一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

    他正胡思乱想间，又觉周身一痛，急忙回过神来，风易知道这是仙子在控制灵犀仙蛊警告自己，一时再不敢看去。

    等了片刻，又忍不住透出林叶缝隙查探，却见仙子换了一束妆容，周身白衫飘拂，从腰间、袖中、领口伸出许多彩色丝带，蜿蜒飞扬，恰如无数只彩凤神鸟一般，几乎要腾空而上。

    风易看得呆了，一动也不动。却见那些女子惊慌大乱，纷纷收拢衣裳，满面皆是恐惧神色。而仙子却不发一言，周身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便是风易远隔数十丈，也生出敬畏之心。

    初时相隔太远，听不分明，只能看到那些九尾狐女子纷纷下拜，列成一排，不敢抬头。风易诧异之极，忙运灵入耳门、翳风等穴，顿时百丈之内，落叶可闻，隐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那伪装成欧丝野的九尾狐似是领头，名曰玉藻，另有两人为玄桃、空桑，其余各人皆有姓名，都是奇奇怪怪，闻所未闻。

    过了片刻，羽兮仙子踏前一步，淡淡道：“你们入世便也罢了，为何出来危害众生？”

    众九尾狐胆战心惊，都不能言，过了片刻，玉藻才鼓起勇气道：“圣女，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自从青丘国从东海迁到大荒后，我们神力慢慢消失，只能依附于别人之下，况纯狐圣……她……”竟不再敢说下去。

    羽兮叹了口气，缓缓道：“纯狐她如何了？”

    另一位名空桑的九尾狐道：“纯狐现为寒浞元妃，极受宠幸，把那老头子迷得神魂颠倒。不过朝中知道我们九尾狐的身份，暗中想要诛杀我们的不在少数。所以纯狐千方百计想为其子妘寒希谋得帝位。上一次收服虞渊昧谷不成，这一次便将目光投向了北狄。”

    风易在暗中听得惊骇无比，这些九尾狐果然都是寒国派来，只是他没想到当今寒浞的妃子竟然也是九尾狐出生！

    怪不得妘寒希那厮生有狐目，面带媚态，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只是听说九尾狐为神为妖，只在一念之间，这位纯狐归顺了妘寒浞，看来已是九尾妖狐了！

    羽兮仙子沉吟半晌，淡淡道：“纯狐背叛青丘国，乃不赦之大罪。尔等尾随于她，迷惑凡人，为祸苍生，本也应处以刑罚。念在你们身不由己，今日只要跟随我回昆仑，它日我会向为你们向东王公求情。”

    她说话之间，身后突然飘出九条极细极长的白色尾巴，宛若朵朵祥云笼罩，一时间周遭灵力馥郁，百鸟翔跃，奇香缭绕，不多时竟听到树林间有灵兽奔走，正是朝九尾狐的方向。

    风易在一旁看了，暗暗惊奇：“果然是世间灵物！”想到这些九尾狐竟沦为寒国的附属，不禁有些惋惜。

    当年青丘国乃是东海上的一处仙岛，岛上多美玉，又盛产许多大荒中没有的仙芝灵草，自古以来便为人所推崇，在海外仙山之中仅次于蓬莱山之下。

    而岛上最出名的便是这九尾白狐，乃天地精气所生，但凡大荒中有圣人将出，白狐便会出现，昭示祥瑞。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青丘国声名不在，九尾狐也慢慢沦为半神半妖之兽，喊打喊杀者有之，趋之若鹜者也有之……

    羽兮仙子此次下昆仑山，便是算到有九尾狐到达北狄，欲行不轨之事。她一方面为了阻止，另一方面也为了救助国人，消除妖性。

    原以为说出此言，玉藻等人必然感激涕零，甘愿跟随自己回昆仑。

    不料几女闻言，喜悦之色一闪而逝，面面相觑，似是有难言之隐。

    羽兮仙子想到了什么，面色忽变，一把抓住玉藻的如雪手腕，感应之下，娇躯竟微微颤抖起来。过了半晌，才道：“是千妖灭神蛊是不是？”

    众女额头生汗，面露痛苦色，纷纷点头。

    风易一旁听得惊奇，他对蛊毒术一窍不通，只知道这大多是一种害人的法术。不过看羽兮仙子和众九尾狐的神情，也知道这“千妖灭神蛊”非同凡响，威力惊人，便是昆仑仙子也难以破解。

    过了片刻，羽兮仙子的香袖中忽的飞出一物，通体碧绿，隐约闪现着灵光，她拉过玉藻，塞入其口中。须臾之后，玉藻如花娇容上露出奇怪的神情，颜色忽变，不多时已变作了七彩色，最终化为煞白，有淡淡烟气升起。

    玉藻感应了片刻，但觉体内蛊毒轻了许多，心头大喜，倒头便拜，道：“多谢圣女！”

    羽兮仙子将其扶起，淡淡道：“无须多言。这千妖灭神蛊非同一般，我也不能尽数化解，尔等……还是先回去罢。”

    众女闻言，花容失色，如芙蓉出水，雨打出荷。娇啼之间，也是百般妩媚，无限风情。

    玉藻、玄桃、空桑等女一一拜别仙子，各自去了。羽兮站立原处，如冰雕玉塑一般，久久不动。

    风易自打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情，心中生出怜惜之意，正不知该不该下去时，忽见白光一闪，仙子已来到身侧，笑道：“傻小子，你都看到了？”

    风易讶异地打量了一会儿，仙子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他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也没看到。”

    羽兮仙子佯装恶狠狠道：“你要告诉别人，我一定把你的舌头割掉，眼珠子挖出来……”

    话未说完，突然咦的一声，笑道：“你竟是虞渊昧谷的人？”

    风易大吃一惊，暗想仙子的眼力真是骇人。便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殊不知羽兮仙子并非看出他的重光瞳，而是刚刚说“眼珠子挖出来”时，风易心中的念头一闪而逝，被仙子捕捉到了而已。

    羽兮见他惊讶疑惑，也不解释，只是收起周身云霞，将欧丝野抛在风易怀中，道：“此间事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风易扶住欧丝野，闻言急道：“仙子……”

    羽兮仙子回头笑道：“傻小子，还有什么事？”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婆娑，一大片阳光猛地照耀下来，给仙子的如玉脸颊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白发飘摇，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在光华里。风易看得一愣，下意识道：“没，没事了。”

    仙子嫣然一笑，轻轻一跃，便消失在风中。

    芳音犹在，淡香犹闻，佳人却已不见踪影。风易站在原处，怅然若失，半晌才回过神来怀中还有一女，低头一看，欧丝野双目紧闭，似是昏睡过去了。他叹了口气，便轻轻抱起她，御风而去。

    如此原路返回，风易记性颇佳，路途熟悉，再加上灵力恢复，御风也是极快，不多时便看到了幽陵之都。

    渐渐的天气又变寒冷，此刻欧丝野却醒了过来，忽觉自己在一个男子怀中，淡淡的男人气味扑入鼻间，她不由浑身酸软，脸色羞红。

    下意识道：“放开我！”

    稍微挣扎了一下，探头一瞧，却又见下方雾霭缥缈，迷蒙一片，寒气迫人，她登觉头晕目眩，微微颤抖，不由得又朝风易的怀中缩了一缩，闭眼不敢再看。她此刻穿着风易的衣服，颇为宽大，冷风从袖间、领口飕飕窜进去，牙关咯吱作响。

    风易笑道：“姑娘别乱动，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说罢默念法术，运灵渡入其身，为她驱逐寒意。不时闻到少女的清幽体香，心头微微一荡，蓦地想到远在东海之滨的虞沫，又念起刚刚分别的羽兮仙子，脑中乱糟糟的，救回神女使者的欢愉心情登时大减。

    正欲择路回幽陵城时，忽觉下方雪地一阵轰然，冰雕四下嘶鸣，纷纷高飞，落下不少黑色羽毛。

    风易低头看去，却见一队数十骑正在高山小道上奔跑，这山间雪路极为狭窄，又湿又滑，若是一不小心，旁边便是百丈悬崖，危险无比。但这来人似乎一点也不惧怕，驱马奔走如飞，如在平地一般，可见骑术十分了得。

    风易看得惊叹，细细辨别，但见领头者乃两个青年俊杰，一个面容严肃，气度不凡，另一个眉清目秀，却隐隐有不羁之态。相同的是两人器宇轩昂，有大将之风，在他们的带领下，身后数十骑列队严谨，即使遇到挡路石或是山沟，队形也丝毫不乱，宛若一个整体。

    风易赞道：“真乃将帅之才！”

    看了片刻，下方人毫无发觉。风易看到时间不早，也不多想。便加速俯冲直下，朝幽陵城的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