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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他们休息了一会儿,最鹤生说他们已经爬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宫侑不懂她的依据从哪来,最鹤生就将手臂稍稍抬高,指向无云天空的另一端,越过通透的空气,能看到伫立在那的富士山和丹泽群山。 最鹤生也不告诉他要去哪,直至潮湿温热的风自远方来,宫侑才发现最鹤生带他到了多摩川边的堤防。 在这个方位完全看不见她居住的那幢公寓楼,不过在桐山零的阳台上,宫侑倒是远远地望见过这座将多摩川两岸连接起来的斜拉桥——那时它小的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挡住。 河滨的足球场有高中生在踢球,他们呼唤传球的叫喊声远远传来也依然清晰,旁边没有遮蔽物的观赛席上只有零星几个脑袋上盖着毛巾的成年人,可能是家长。 没能在附近找到走下堤防的台阶,脚下的草地踩上去有种久违又让人欣喜的弹感。 最鹤生小跑起来,并不是想甩开什么的速度,因为宫侑只是把步子迈大就紧紧跟上她了。 她一路跑到斜拉桥下,护栏将人和多摩川不绝的流水隔开。 旁边立着禁止翻越栏杆的牌子。 宫侑的视线刚从警示牌上挪开,下一秒就看到最鹤生提起裙子抬腿跨了过去。不熟练的动作让宫侑庆幸,至少说明她不常这么乱来。 他也不问她要干嘛,因为问不问他都是要跟着的。 在今天返回兵库之前,宫侑已经决定好不会和这个才哭得天塌地陷的人距离五米以上。 桥洞里也没有很凉快,只有风声比外面大点。角落里堆着三两张被水泡坏的瓦楞纸板,是流浪汉在这里留宿过的痕迹。 最鹤生从包里掏出两本书,将其中一本扔到地上,坐下。 另一本拿在手里,她抬起头问宫侑:“要不要?” “没你那么讲究。”宫侑直接席地坐下,最鹤生见状将书收回包中,抱着膝盖望着多摩川水流去的方向。 宫侑熟悉这种把脑袋放空之后的神色,好在跟最鹤生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沉默也不会感到尴尬。 他不再说话,决定酷一点,等最鹤生想开口向自己诉苦时才做那个将怀抱无偿借给她依靠的人。 然而这样的美梦终究落空了。 坐下看水的第三分钟,宫侑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右手腕骨凸起的那块,然后那里立刻肿起了一个包。 第五分钟他的余光瞥见了一只蚊子从自己脸侧飞过,忍住没有动弹。 第六分钟宫侑终于忍无可忍,他暴起,把一只趴在他手臂上的蚊子拍得血肉模糊。 然后听到旁边“噗”的一声笑。 “笑什么啊!”宫侑很不高兴,他发现蚊子只咬自己不咬最鹤生,越发恼羞成怒,“不准笑!” 最鹤生咳了一声,真诚又努力地憋笑,对宫侑说:“在这里等我一下。” 随后站起身,翻回河堤,消失了一阵,很快又出现,再翻了回来…… “把这个涂在被蚊子咬的包上应该会好点。”最鹤生把刚摘回来的药草放在手心里搓碎,汁液将她的手心染得泛青。 “是什么东西??”宫侑看着这可疑的草团,不禁发问。 “马齿苋。可以止痒的。” 最鹤生又往前探了探手,宫侑如临大敌,连忙往后缩:“我不涂!” “不是痒得难受吗?” “那也不涂!”他看着那团绿油油的东西,心里直发毛,嫌弃地把手背到身后,“等下去药店买点别的药就行了。” “噢。那好吧。”最鹤生收回手,却没扔掉那团马齿苋。 宫侑赌她是在等自己后悔,他不想在这种方面从心,但蚊子包这种东西真偏是越不想在意就越痒得不行。 这场单方面的僵持当然是以宫侑屈服为落幕的。 他把自己搓得又红又肿的手腕递过去:“帮我弄!” 理直气壮的。 不过也的确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毕竟要不是为了陪她,宫侑也不至于被咬成这样!他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脸上的那个包肿起来了! 为了形象,为了不让这个蚊子包肿得更大,他甚至不能去碰! 不然宫侑早就用指甲在上面摁个十字出来了! 当然,说出“帮我弄”的同时,宫侑还顺便做好了被这个心硬得像块石头的女人拒绝的准备。 最鹤生对他的态度泾渭分明。 而且他笃定,是唯独对他如此泾渭分明。 宫侑见过最鹤生喂紫原敦吃章鱼小丸子,可她却不肯喂自己吃炸鸡块。 之前来的路上他没想别的,就一直在思考这个。 最后他只能得出“是因为自己向最鹤生告白了,而紫原敦没有,所以错失了许多吃豆腐占便宜的机会”的结论。 这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只是因为他对她告了白就要被区别对待? 哪怕如宫治所说,宫侑人生中一多半的不开心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告了白,利用她因病昏倒而未能听到告白辜负了他的愧疚感,将自己本该立刻到来的死刑延后,变成近乎没有期限的、令人煎熬的死缓。 ——让我活在欢呼,或者嘘声中。 本来希望无论生活还是比赛都能更加泾渭分明的人明明是他,是宫侑才对。 可比起得到一句“我不喜欢你”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他果然还是不想被清濑最鹤生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