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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无月镜艰难地抬起头,他能猜到奉命赶来处死诅咒师结果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僚这种事对五条悟这种会有恻隐之心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是那样的表情。

    狠厉得像是野狼一样的眼神, 神无月镜没想过这种极端愤怒的表情会有朝一日出现在他五条悟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情有可原。

    都到了这时候还能想东想西,神无月镜觉得自己也是有够心大。

    很愤怒吧, 想来也应该是这样。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人, 真正的面目居然是杀人如麻的诅咒师。

    但神无月镜没来由地有点害怕。

    掐着他脖子的手轻轻用力,下巴被抬起,视线在此刻交汇。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碧色的眼睛,如果不是人类圆形的瞳仁, 神无月镜丝毫不怀疑这种眼神应该属于野兽。

    肩膀更痛了。

    看似凶狠的力道,落在他的肩膀上却克制又隐忍,就连声音也是嘶哑。

    五条悟俯下身, 一米九的身高轻而易举地把他困死在怀中, 像是野兽困住一只蝴蝶。

    耳畔有热意上涌,对方用一种暧昧却形同野兽撕咬猎物的姿态靠在他的的耳边,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炽热得滚烫。

    “风间月。”

    系统的提示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响起,可神无月镜知道,他不能死在这里。

    “荒骷髅!”

    巨大的骷髅猛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刃。

    无下限术式在这一刻展开到极致, 荒骷髅的刀刃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就被瞬发的「术式反转.赫」彻底击碎。

    虽然只有几秒的阻挡, 但这已经足够了。

    神无月镜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抓着人家弱点跑路的行为有点不道德, 但他要是直接死在了这里,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等于白费。

    “附灵术式——隐。”

    ……

    五条悟抬眸看着即将消失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么干净,却又纤细孱弱得像是一缕轻烟。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彻底破碎,内心有一个声音疯狂地阻止着他伸手,阻止他将面前这个人彻底抹消。

    只是一瞬间的愣神,面前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汹涌的火光里。

    “你居然放走了那个诅咒师?!”是禅院直哉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不是号称最强的特级吗,那种程度的诅咒师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为什么放走他!”

    “五条悟,在你成为咒术师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不管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那个人是诅咒师,他身后的那个鬼物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是要用几万条生命才能炼制出来的东西,你居然放走了那样一个人!”

    “砰——”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拍在了墙上。

    “你真的很烦啊,禅院家的臭小子。”

    “我现在的心情很差。”五条悟慢慢松开了手。

    “所以你不要在我耳边聒噪,这件事我会自己向高层解释,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

    没有管在场的其他咒术师是怎样的眼神或想法,他一个人沉默不语地回到高专,夜蛾正道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没有说话。

    “夜蛾老师,我下不了手。”他垂眸扯下眼罩

    “我知道了。”夜蛾正道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老师也作为前辈,他很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对自己的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我会向高层汇报的。”

    “但是,悟,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夜蛾正道想起了刚才接到的,来自高层的质问。

    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层会这么看重这件事,但作为一个老师,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学生。

    “风间月的事,会有其他的咒术师处理。”

    “您知道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他说对不起。”五条悟垂眸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这只手曾把那个人的生命握在其中。

    他本可以杀了他,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五条悟回忆着指尖所触碰到的,炙热却也脆弱的触感。

    心底最柔软的那一角,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缓慢收紧,每一寸收紧的血肉都不受控制地蔓延开酸涩的钝痛。

    【五条悟,我不会怨恨你。】

    吉野顺平是在人群的骚动声里醒过来的。

    昏迷前的记忆停留在那个特级咒灵诡异的笑容,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那个咒灵根本就不是想帮他,而是想要借着其他人的手,杀了风间老师。

    对了……老师!

    吉野顺平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师在哪里……老师……

    “哒——”有什么东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可怕的预感在这一刻席卷了他的脑海,吉野顺平颤抖着手把那颗圆形的珠子握在手里,微微冰凉的湿滑触感,满手的血渍。

    这不是什么珠子,这是一只眼睛。

    蓝紫色的瞳孔,是老师的眼睛。

    吉野顺平猛地回过头。

    晕眩的视线里,铺天盖地刺目的苍青,滚滚热浪将他无声包裹。

    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