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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安忙起身,可蹲的时候太久两脚都木了,一动就又疼又麻,根本做不出除了站立之外别的动作。 杜云安干笑着学男子拱拱手:“宋师兄。” 宋辰脸上的胎记轻轻一抽,僵硬的点头“嗯”了一声,赶忙出去了。杜云安就听到隔壁厢房一阵响动。 “宋师弟住在东厢。”杜仲方才忘了跟妹妹说,因劫镖害人的事亦牵扯到镖局里的两位师兄身上,其中一位还是张师傅的亲侄儿,虽则张师傅公正无□□置了此事,可杜仲和宋辰两人在兴隆镖局已然不能待下去了。两人本打算过几日就往通州大营去。 这原是杜仲查到王仁后,心中猜测云氏身份时做下的决定,他本意有个官身在,叫各方也有点顾忌——谁知又出了王子腾这茬,军中的官身对李家这等离得远的豪商之家还点子用处,可对王子腾这种京中重臣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杜仲立时就改了主意,要速速远离旋涡。 当晚,杜仲与宋辰说了,他正自愧疚,却听宋辰笑道:“师兄忘了我出身辽东了,若往辽东去,怎少得了我?” 宋辰母亲是辽东人,他生父还出身辽东大族,只是宋辰随母改嫁才来了都中,他母亲二嫁的门第不凡,那家中房头众多,子弟也多,宋辰实在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宁可放着王孙公子不做,一径独个离府——因他并未改姓,他继父家人便也随他去了。 三人议定,杜仲和宋辰忙修书一封送往扬州,只待日后风波平息再往南看望陈先生,师兄弟两人心中都打鼓,不知陈先生会气成什么样,日后必定得受他一番折腾了。 陈子微如何想还不得知。 只是老狐狸们看来,这些个孩子还是嫩了些,殊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身上有利可图,万一泄露,便是躲到辽东又如何呢,怕是在那里更易下手。 况且,王子腾已经插手李家事,这外甥外甥女他肯认,日后也可与些照拂,但李家的家财却不会任由落进别人口袋,是以,王子腾这里,就不会放能跟他争产的杜家小兄妹离开都中。——四皇子既有争位之心,李家的财产就不许落人别人碗中。 就在杜云安等人各自做准备时,王仁的死讯传来,王熙凤登时就捂着胸口瘫在榻上了。 “哥哥一向康健,怎么会重病不治!” 王熙凤百般逼问,金陵老家来人只好说了实话:“仁大爷护送二太太回姑苏,谁知被那里的一个歌姬迷了眼,还闹出与人掷千金夺人的笑话——不仅如此,仁大爷几位金陵的旧友引他入赌局,输了几万,被人扣住了……还是二太太出钱填平了此事,将他送回了金陵交与族人管教。可、可仁大爷胡闹的那些日子染了脏病,甄家不知怎的与咱们家近来不好,他家的子弟故意将此事闹出来,金陵城人尽皆知……仁大爷又在家里闹起来,说甄家做局害他,他是替二老爷二太太背锅,甄家人看上李家财产不敢对二老爷二太太动手……” “二老爷亲自请了名医到金陵医治仁大爷,可仁大爷不肯领情,大闹一场。族人要请家法惩治,还要除仁大爷宗子的位,还是二老爷力保才改为在祠堂治病思过……那日一早,族人送饭时才发现仁大爷没了,还、还……” “还怎么样!”熙凤红着眼眶厉声喝问。 “还掐死了瑞云姨娘。” 王熙凤心口乱跳,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第32章 精穷了 “梦么?”王子腾把玩着手中杯盏, 半晌才长叹一声:“好好安葬了罢。” 王仁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云氏是夫人的妹妹,梦到当今禅位给四殿下,梦到姑妈家的元大妹妹做了贵妃又薨了, 梦到自己升入内阁, 却在回京途中偶感风寒误用药一剂就死了。什么药一剂就要了命?王子腾苦笑, 拜入内阁就是个毒饵罢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王子腾难得拽了一句文。他信王仁的话, 却也不会尽信,王仁自己都活的稀里糊涂, 更何况做官到他这份上,有时不是人左右时局, 而是时局推着人往前走,人在局中, 就算明知前方是条死路, 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幸而如今为时未晚, 尚有生路。 “老爷,少喝些。”李夫人进来, 命人撤走桌上酒菜, 端一碗养神汤来:“他说了什么, 叫老爷大不似往常模样?”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王仁,李夫人有些疑惑, 王仁被关之后已有癫狂之态,能说了什么叫老爷显露出这等消沉寂然之态。 “仁儿是我看着叫送走的。”王子腾淡淡道:“他疯了,胡说些狂悖犯禁的话, 要拉全家去死。” 李夫人不置一词, 王仁自被送回金陵就被王子腾的人严密看着, 他所有被人知道的话和狂态都是王子腾愿意叫人知道的……王仁死不足惜,只可惜叫瑞云也赔上了一条命。 “仁儿活着也是受罪,死了也就罢了。只是族人行事叫我心寒,长房丧子,我们这一房无子,其余十房竟欣喜至此,这会儿已张罗立宗子之事了……”王子腾摇首叹气。 李夫人冷哼一声,王家族人依附主支安享富贵不是一日两日,早已是群喂不饱,只会内斗争利的硕鼠类尔。王仁未死时,那些倚老卖老的族老已经按捺不住要除王仁宗子之位了,李夫人回金陵这半月,更是有无数族人来拜见,个个不是打着把儿子过继给自己的主意,就是言说女儿多类凤姐想叫养在膝下,更有蠢妇要塞她娘家妹妹侄甥给王子腾作小生子的……李夫人早烦透了的:“老爷告假已久,且此间事了,我们尽快回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