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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秋天当真美。 蓝天高远,几缕纤云仿佛是托举着蓝天,让它越发高了去。 贾元春立在嫣贵嫔处帐篷前,手搭凉棚远望。 玉枣头上戴了个花环,手中还抱了两大捧鲜花,一边笑着一边往这边跑过来。 她穿了长裙。宫中是不许宫女这样穿的,但是到了草原上仿佛一切规矩都放开了。 长长的绿色裙裾擦着墨绿色的草地,玉枣跑得两靥泛红,及到贾元春跟前儿才放缓了步子,欢快得同她打招呼,将左手的那捧火红鲜花递给她。 “你瞧,你瞧,竟有这样红的花儿,火一般的!”玉枣把花举到贾元春面前,“喏,你闻闻,可香啦。” 贾元春笑着接过花来,放在鼻端深深一嗅,一股甜香。她笑吟吟得把花抱在怀中,谢了玉枣,叮嘱她,“这花你自己收着,不知道什么名目,可别往贵嫔帐中乱放。” 玉枣大感遗憾。 贾元春打量着手中的鲜花,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小冯氏该是有孕了。她带了花回了自己帐篷,如梅在收拾东西,如慧去提水了。 贾元春挺喜欢玉枣采来的花,也爱这香气,想着做个花瓣枕头,一时起了玩心,让如梅去问了玉枣在哪儿采的,便带着如梅去了。 俩人采了满怀的花儿,回去路上,贾元春一眼看到有些许熟悉的女子身影进了皇上帐篷。她不由停下脚步。 不一刻,那女子又出来了。 “你看那人,”贾元春示意如梅,“像不像如兰?” 如梅伸长脖子望了半响,愣愣道:“她怎得从皇上那儿出来的?” 当初如兰从钟粹宫除名后,便无消息。贾元春是没问过,如梅却问过掌事,连掌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如梅为此担心了好一阵子,前些天才将将忘了这事儿,不合在这儿见着了。 “女史,奴婢有句话想问她。”如梅急切得望着贾元春。 贾元春接过她怀中的花,“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你。” 如梅拎起裙角飞快追去。 贾元春一人捧着两人份的花,几乎把脸都给遮住了,呼吸间尽是花的甜香。她此刻站在离皇帝大帐一箭之地,不一刻便有巡逻的护卫走了过来,打量了她两眼,横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钟粹宫的贾女史,与侍女同去采花。方才侍女有事暂且离开,我在此处等候。”贾元春条理清晰得一一道来。 那护卫换了颜色,但是皇上安危不是小事,他恭敬道:“原来是女史。我等职责干系皇上安危,此处不可留人,”他又看了看贾元春满怀的花,商量道:“我找个兄弟送女史回营帐如何?” 贾元春正觉得双臂发酸,闻言笑道:“如此甚好,多谢您了。”又道:“若是等下我侍女找来,告诉她自己回去即可。” 两人正在说话,不妨旁边踱来一人,静静听了一会儿,此刻笑道:“侍卫要守护皇玛法,岂可轻离所在,我来送贾姑娘回去吧。” 不是别人,正是靖亲王世子永沥。 那侍卫岂是不看眼色的,忙一叠声应着走开了。 贾元春从大朵大朵的红花后探出脑袋,望向永沥,只见他穿了一身天蓝色骑装,别无出奇之处,只腰间系了块夔龙玉佩彰显着身份。却显得风度翩翩,英姿勃发,让人想起“白马配金鞍,联翩西北驰”的少年来。 永沥接过贾元春怀中半数鲜花,也正打量着贾元春。 他这几日想起去年那日在慈安宫外同贾元春说的话,心下一直奇怪,每每想到总觉得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不可思议。仿佛那一刻他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在用他的身体行事一样。诸如当初送吃食、白狐领子等举动,他也觉得诧异。 然而这诧异是从前几日才渐渐生出来的。 自有了这诧异之感,永沥就一直想再见见贾元春。这份想见与去年那种疯狂的想念中想见却有不同,此刻他多是想要看看这个姑娘是怎么让那时的自己着了迷。 他不知道当初那份突如其来的猛烈情感是一个名叫“阿音”的神做下的好事,此节容后再表,而今且看永沥如何送贾元春回去。 永沥望着鲜花后一张芙蓉面,心头微动,这悸动与去年毫无根由的疯狂不同,微痒发麻,然而细小隐秘,转瞬即逝。 贾元春被他直直盯着,不禁有些害羞,半低了头,面上仿佛是被花映红了。 这么静静走了一刻,永沥沉吟道:“我去年轻狂,同女史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踟蹰着,不知该用怎样的词句才合适。 贾元春却洞悉他心底般,在他停顿的间隙,轻轻接过话头,“世子何曾说过什么。我素来不聪慧,昨日的话今日便忘了,哪里还想着去年的事儿?” 永沥哑然,固然卸下当日承诺心头一松,却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这小小女子哪里是“不聪慧”,简直是太善解人意。 贾元春停下脚步,对着永沥福了福身,平静道:“世子留步吧,前面营帐多为女眷了。”说着收回了永沥怀中花朵,微低了头,背身离去。 永沥立在原地,望着贾元春窈窕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营帐之后,唯有怀中一襟花香似有若无。 有一点惆怅,在那花香里悄悄萦绕。 贾元春回了自己帐子,如梅却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正在清洗两个缠枝花瓶,见她回来,忙道:“女史您回来了!这两个花瓶您看看,和这花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