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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鲤很快又笑起来,“你与安玥郡主也是投缘,不过东平郡王府见过一面,进宫也念着你。”又叹道,“也没个人想着我。” 贾元春心里已是戒备了,口中还是接话道:“想必也是想见你的,只是你在慈安宫,到底与我们不同,哪里敢大喇喇得去找你呢?” 谢鲤再叹一声,指挥着小宫女将做好的灯笼挂在院中石桌旁。 这么着忙忙碌碌了近一个时辰,来了传话的人道是太后午睡醒了。谢鲤忙又回去,只把带来的人留下给贾元春使。 中秋节这日宫里是极热闹的,也是众人忙乱之时。 级别高的忙着试妆容试新衣,级别低的忙着准备宴席打点上下事情,只有几个女史还稍显清闲。 太阳还没落山,便有人来了。 第一个过来的却是皇后宫中的吴女史。如今太子一派失势,便是皇后宫中的人也都夹起尾巴来做人了。虽然是大节下,吴女史也穿得素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红。她应该是女史中年纪最长的,已经十七岁了,生得并不美貌,肤色发黄,单眼皮小眼睛,就连笑起来两道稀疏的眉毛也是皱着的,总给人忧愁的感觉。 贾元春招呼她在石桌旁坐下,让如梅上茶,果子点心是早都摆好的。 “入宫这么久也没能去拜会姊姊,你可别见怪。”贾元春与她不熟,笑着说起客套话。 吴女史的行动总是慢上半拍,迟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忙着摆手,“不怪不怪。” 贾元春并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社交高手,面对这么个吴女史不免有些词穷。 于是两人默默喝茶。 等到贾元春觉得几乎要喝饱了的时候,谢鲤匆匆而来。 “我来迟了。”她一面笑着,一面拎过跟随的宫女手中篮子,“瞧瞧,这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打开来,却是脸盆大的一整块月饼,“太后娘娘听说咱们聚会,也说是好事情,节下让咱们好好乐一乐。”她看了看两人,诧异道:“周妹妹没过来么?” 谢鲤笑望着贾元春,“借你个人用,”说着招呼如梅过来,“劳烦你去周贵妃处走一趟,请周女史过来一同聚聚。”特意叮嘱了要转述太后的意思。 贾元春虽觉得这也正常,但是安玥郡主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她笑道:“不如让跟你来的这位宫女去传话的。我这里实在离不了人,那边还有个如兰病着呢——只剩这一个再走了,等会要茶要水都不知道问谁。” 谢鲤虚点着她,笑嗔道:“真个儿小气,不过是让她传个话儿,倒招你心疼了。偏就让她去,等会子你要茶要水,我来伺候你和吴姊姊。” 说得吴女史都笑了。 贾元春越发觉得奇怪,虽不知她为何坚持让如梅去,却直觉要反对,又笑道:“别的倒好说,只是这丫头自分到我这边来,只做些粗笨活计,我也是怕她去传话做不好反倒得罪贵人。” 谢鲤还是笑着,但是已经不由得打量了贾元春一眼。 如梅在旁边听着,虽不知道贾女史与谢女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顺着自家女史的话往下说,“奴婢口拙嘴笨,怕说错了话,还是留在这里伺候诸位女史吧。” 谢鲤静了一瞬,“喷”得一笑,摆手道:“罢罢罢,你们主仆一心,我倒成了坏人了。不过是要你去传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将你卖了呢。”于是让随她来的那宫女去传话。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女史才姗姗而来。她衣饰华贵,妆容偏艳,身量不高却也不显矮,慢慢走过来,坐下才开口低声道:“累你们久候了。”声音有些微的喑哑,若不是贾元春就坐在她旁边,也不易察觉。 谢鲤笑道:“既然累了我们久候,自然要罚酒三杯。”说着亲自执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酒。 这酒是宫中女子喝的,调了花香且不醉人。 周女史也不推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鲤连倒三杯,周女史便连饮三杯。 谢鲤叹道:“周妹妹当真好爽,我陪妹妹再饮一杯。” 吴女史有些不安,不知该望向谁,只道:“多饮易醉,周妹妹喝得急了……” “今日太后娘娘都说了只管乐,”谢鲤笑嗔,手腕一转给吴女史、贾元春各满上一杯,以目示意,要四人共饮此杯。 贾元春留心看周女史面色,只见她敷了极厚的粉,饶是如此还是能感觉出眼周围略有浮肿,鼻尖一点似乎是脱了粉,又或者上妆时太仓促忘记了,露出一点微红。怎么看,都像是才大哭了一场,得了传话才匆匆而来的。 贾元春只喝了那一杯,吴女史也极少饮酒,然而月亮才升,桌上的两壶酒已经空了。谢鲤已是隐隐红了脸,却还是极畅快得要如梅去拿酒,她与周女史都喝了不少,于是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宫中样样都好,我却只是念着家中那处阁子。”谢鲤闭着眼睛笑,自己摇了摇头,又给周女史倒酒,顺便盯着她看,“我瞧着真是在什么地方就变成什么样子,像吴姊姊在皇后处,就素净些,”皇后这些日子一直称病不出,说是念佛,“像你在周贵妃处,就华贵些,”她笑晲着贾元春,“像贾妹妹在嫣贵嫔处,就生得越发美了……” 严格来说,谢鲤这话已经是逾越规矩了。 这毕竟是在钟粹宫,贾元春心里叹了口气,按住谢鲤手上的酒杯,“谢姊姊有酒了,改日再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