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页
现在,还没有人想到靖亲王世子会成为未来的皇帝。 “……惹恼了周贵妃,现在索性甩手不理会她了,没看我与母亲来都不喊她出来见客么?前几日听说周贵妃带了靖亲王郎侧福晋的内侄女去见太后。这周女史只怕要鸡飞蛋打,白日梦做不得,连原本的世子福晋也要灰飞烟灭。”安玥郡主嗤笑一声,忽而又冷笑,“她瞧不上的世子福晋,有人此刻正眼巴巴盼着呢。” 贾元春心中有鬼,听了不禁眼睛连连眨动,顿了顿看向安玥郡主,却见她正随意望着花园,并不是在说自己,便屏息听她说下去。 “论起来,原本选定的五位女史中,谢女史是家世最弱的一位。你们都是至少荣贵了三世的,她家却是在她父亲这一代才做官的,如今也只做到了三品文官。放在京都,就像玩笑话里说的,一条街上走着的总有个皇族的,他一个三品文官实在跟平头百姓没甚区别。就这么着家里出来的女儿,不但从上百名媛中脱颖而出做了五位女史之一,还被选到了太后身边,做了你们几个里面的翘楚。”安玥郡主又冷笑,“好高的手段。” 贾元春本没有细想过这中间的机窍,一来上一世谢鲤离她的生活实在太远;二来入宫以来谢鲤对她虽好却也没有特别好,也可归结为谢鲤本就是个周全人。贾元春向来没有没事儿琢磨人的习惯,即使重生了,她连永沥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琢磨过,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谢鲤? 此刻听了安玥郡主的话,贾元春虽不反驳,却也未尽信,笑道:“你想的也太深了些。” 安玥郡主听了这话,登时拉下脸来,冷冷得瞅着她讥讽道:“眼见着有个傻子要钻了人家的套,我巴巴得进宫来提点她,不说谢谢我也就算了,却原来是我想得太深了些。” 贾元春听了这话,见她神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忙道:“是我说错了话……” “女史哪里会说错话。”安玥郡主一甩袖子转身便走,口中还不饶人,“分明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贾元春想她话中大有玄机,又见她真生气了,自然不能这样放人走,忙拉住她,连连告饶,“好姊姊,原是我蠢笨,你好歹将我点拨清楚些。” 安玥郡主睨着她,从鼻子里“哼”了声,慢慢道:“是我想错了。你这样的人,就该吃点亏才记得住。” 她不肯说,贾元春也不好再追问。 俩人呆呆得站了一会儿,安玥郡主最后道:“当初虽说不是诚心,却也欠你一声抱歉。”不等贾元春说什么,她又笑道,“原说要你嫁给我大侄子,你还不肯,细细想来,多好的事儿。不说我大侄子的人品长相,单就有我在,我母亲、嫂子就不可能待你不好。这样好的婆婆家哪里去找?” 贾元春已不太记得安玥郡主口中“大侄子”的样子,听了这话也没当真,只笑道:“你只管取笑我便是。” 安玥郡主要走,又叮嘱她凡事多长点儿心眼。 贾元春同她结伴往回走,眼见她明眸皓齿,想到日后她年方二十便心殇而逝,有些话不禁如鲠在喉,却也自知这些话说来不妥,最终还是都吞入腹中。 回到殿中,宫女正在准备晚膳。 贾元春大略一看,并没有看到周女史。 周贵妃与东平郡王福晋携手出来,看到贾元春,待她行礼完毕,道:“嫣贵嫔那里离不得人,我便不虚留你了。” 贾元春恭敬退出,回了钟粹宫,却说嫣贵嫔今日困倦,草草用过晚膳已经歇下了。贾元春松了一口气。 这日还是如梅守夜。 贾元春夜半惊梦,醒了,灌了两口凉茶,倚在床上与如梅闲聊。 言谈中得知如梅是七王爷旗下的包衣奴才,家中还有两个姐姐,三个弟弟,她是最小的女孩,先头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大姐夫的父亲是内务府办差的,所以疏通了关系,给她找了这个轻省的活计。 “你与如兰是同岁?” “奴婢与如兰都是十五,不过奴婢是冬天的生日,如兰姐姐比奴婢大半年。” 贾元春闭着眼睛,仿佛又要睡过去一般,轻轻笑道:“如兰生得可真美,做个宫女可惜了……” 如梅见她朦胧了,也放缓声音,慢慢儿道:“如兰姐姐是生得好看,不过这世上生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像女史您这样,既显贵又美貌的,才是贵人的命呢……” 贾元春听着笑,不一刻又睡着了。 第二日不见如兰的人,说是病了,却不是恶疾,只是吹了风着凉了,一直到中秋节尚不见好。如梅为她发急,偶一次对着贾元春也说漏了,“这可怎么好,时日久了是要挪出宫去的。” 贾元春正挑拣着今日女史小聚要戴的首饰,闻言笑道:“她自己都不急,你倒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晌午时分,谢鲤就过来了,带了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帮着布置。 她忙里抽闲同贾元春小声说话。 “听说你前几日去周贵妃处了?”谢鲤笑着,仿佛看破了贾元春的秘密,极亲热得蹭蹭她胳膊,“可见着周女史了?” 贾元春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挪开胳膊,还是忍住了,如常道:“这倒没见着,只安玥郡主在说了几句话。” 有一点遮掩不住的失落显现在谢鲤脸上。 如果不是贾元春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情,这点失落快得几乎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