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
贾元春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有些恼了起来,这小冯氏是以死相逼要她上太孙这艘贼船了。这是看明白了皇上将她与小冯氏绑到了一处。 只是此刻却也只好先安抚小冯氏。 贾元春因应承道:“成与不成我都尽力一试。你且宽心。” 回了西跨院,贾元春坐在院子里绣一架“寿”字屏风,连着缠了好几次线。 如梅劝她,“女史怕是累了,不如歇歇吧。” 贾元春有些泄气得将针线丢下。 如梅默默地将东西收拾了。 恰这会儿来了个慈安宫传话的小宫女,道是不几日的乞巧节,宫里四位女史聚一聚的。又问贾女史晌午可得空,谢女史想过来说说话儿呢。 贾元春左右没事,自然应了。用了午膳,谢鲤果然带了如芬过来了。 如今天气正渐渐热了,谢鲤过来的时候几个小太监正在那儿举着竹竿粘蝉。 谢鲤看了,到屋里同贾元春说话的时候感慨道:“前几日我还为你担忧,这样看来钟粹宫倒依旧是个风水福地。” 贾元春将洗净的果子拣了一个递给谢鲤,“才从井水里提出来的——怎么又是个风水福地了?” 谢鲤接了果子,放在唇边也不吃,瞄了一眼窗外忙着的小太监们,慢慢道:“慈安宫里还没粘蝉呢。在宫里,你看内务府往哪儿使劲儿,哪里就是风水福地。” 贾元春笑笑。 谢鲤又道:“才说咱们四位女史乞巧节那天聚聚的,你可得空?” “镇日清闲无事,除了‘空’,旁的什么都不得。”贾元春同她说笑了一句,又道:“我自入宫以来,礼应去看看吴、周二位女史姊姊的,只怕她们事忙,总也没好意思叨扰。” 谢鲤笑道:“你躲懒倒说旁人忙。这次一起聚了,也算不失礼。我想了想,那一日就在你这院子里聚如何?我那处虽也宽敞,到底是在太后宫里,不好吵闹,且院里还有旁人,比不得你这里清静只在。” 贾元春道:“那就在我这里吧。只是我这儿只得两位小丫头,到时候怕有疏漏,伺候不好你们。”说着自己先笑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闲话,谢鲤说到昨日周贵妃带了靖亲王世子生母来给太后请安之事。 贾元春不禁竖起耳朵。 “还带了郎侧福晋的内侄女一同来的,那姑娘年方十五六岁,还没定人家。”谢鲤瞅着贾元春笑,“你可早作打算。” 谢鲤本不是爱说长道短的人,此刻对贾元春讲太后宫里的事儿就很奇怪。 贾元春低了头,轻轻道:“我做什么打算?” 谢鲤用力一戳她脑门,“我拿真心待你,你只跟我装迷糊。你当这宫里人都是瞎子不成。” 贾元春悚然一惊,“可是有什么话传出来了?” “那倒没有。”谢鲤看她半响,低声道:“也是我那天就在你旁边,才瞧出些苗头来。方才同你讲别的事儿,你都不上心的,只说到这靖亲王世子这一节,你才真留了心。” 贾元春咬唇不语。重活一世,她不该这般被人一望到底才对。 “……以前也有这样找太后娘娘做亲的,没有不成的。这次周贵妃亲自带着来的,我瞧太后娘娘也挺喜欢那姑娘的,你可得想好了。”谢鲤也不看贾元春,怕她羞窘,只手上拿了个果子细细擦着,“若是你和那位都有心思,早挑明了为好,不然拖来拖去等太后下了旨,你可没地儿哭去。” 贾元春红了脸,也拿了个果子在手中,只不说话。 “等乞巧节那天,周女史过来,你小心些问问,看看周贵妃那边可是已经拿定主意了。”谢鲤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可是不兴给人做妾的。” 谢鲤走后,整整一下午贾元春都在想那句“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可是不兴给人做妾的。” 上一世她却的的确确做了“妾”。 不能穿正红,进门要给正室奉茶。一同出现的场合里,总要站在正室身后的。只是上一世永沥的正室,郎氏的内侄女,宁欣面上却也不坏。自她流产以后,宁欣便不要她到跟前伺候了,只要她养好身子。现在想来,是害了她的孩子之后心虚也未可知。 后来永沥登基为帝,宁欣成了皇后。但是这帝后二人貌合神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纵使郎氏百般相助,永沥半年里也去不了皇后那儿一次。 的确她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是不兴给人做妾的,只是做个像宁欣这样的正室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谢鲤带来的消息,虽然她是好心,却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她找到永沥面上去说,你母亲要给你娶表妹为妻,你快抢在前头娶我为妻?异地思之,若她是永沥,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只会觉得对方用心不纯吧? 这一夜贾元春倒是想了许多。她原本立意要做宠妃,好庇佑家族。然而再受宠的妃子毕竟也是“妾”。一时想着要护住贾府上下,一时又觉得自己也不过一介女子,何不如找一寻常男子嫁了平平安安一辈子呢。 现如今不同上一世,哥哥贾珠并没有英年早逝,家族里也算有人了。 又想起答应了宝树神的木石前盟,唤了阿音几声,却不闻回音,贾元春有些不安起来,细细想来,阿音已经多日未曾出现了。 就这样过了一晚,第二日起来,贾元春眼睛果然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