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历练（二)

    顾皎跟着侍女来到自己院落后, 发现这个客栈还是挺有心的，她这个院落虽然坐落在一条下品灵脉上, 灵气略稀薄, 但他们巧妙的利用阵法，将整个院落的灵力都聚集到了修炼的静室之中，这样静室的灵气就变浓郁了。这样的做法在宗门里也很常见, 只是顾皎从来没住过这种普通弟子的院落。

    元婴女修带着顾皎大致浏览了一圈她居住的院落, 又介绍了院落的管家和打扫的粗使仆佣，上界灵气充裕, 这里的凡人身体也很好, 大多能活上两三百年。且大部分人都有修为在身, 这管家就是筑基后期修为, 粗使的仆妇修为更弱一点, 但也是筑基初期。

    这样的人在下界都算修士, 可在上界都只能算普通人，就连顾皎这样的修为，在下界都可以被人尊称一声前辈了, 来了上界她都要谨慎行事, 单独出门时还要担心遇到危险。顾皎等招待自己的元婴女修走后, 也不急着出门打听消息, 她坐在静室中派遣了好几只飞虫、蚂蚁去外面打探消息。

    顾皎在无极宗的十五年也不是只有修炼, 她还在祖父的帮助下, 好了好些用来探听消息的虫蚁, 这些小虫子移动速度极快，气息又弱，是探听消息的最好帮手。顾皎在无极宗养了一堆, 当然她不是养在界石里的, 而是养在特别炼制的储物葫芦里的。

    顾皎同时又在院落里跟管事和仆役闲聊，这两人都是本地土著，祖上还有长辈在无极宗修炼，只因她们资质普通，心性也不坚定，才没有通过无极宗入门考核。

    两人在这里待惯了，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都好，也不愿意离开家乡拜入别的宗门，就留在家族修炼了。这客栈是三十六天辖下，俸禄丰厚、事情也不多，是这里最好的几个活计之一，两人也是托了家族关系才进来的。两人得知顾皎是来这里游历的，很热情的跟顾皎说了好些当地普通修士讨生活的方法。

    和顾皎想象中散修都会出门猎妖兽搏杀不同，无极宗在此地开设了许多商铺，有出售符箓、有炼制法器的，还有制作法衣的……这些商铺常年都会招收有一定修士替他们干活。当然在干活之前，这些商铺会先免费传授散修如何绘符炼器，很多散修就是冲着他们传授的技艺才来应聘的。

    替商铺干上几年，有俸禄拿，还能学上一手养家糊口的技艺，他们何乐而不为？如果能被商铺看中，推荐入无极宗当外门弟子那就更好了。入无极宗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年幼的时候通过无极宗入门考核，进入无极宗当弟子；还有一种就是成年后带艺拜师。

    前者是有机会成为无极宗内门弟子、甚至是真传弟子的，而后者只能当外门弟子，最多将来修为上去了，当个外门长老。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散修都会选择这么安逸的生活，也有人选择去危险中搏杀赚大钱，不过这样的散修一般不会出现在大宗门坊市，他们一般都去三不管地带。顾风华飞升时那片地方，就是这种散修云集处，当然这种地方顾皎想去也去不了，她没那么高的修为，可以瞬间走这么长的路。这些事从来没人跟顾皎说过，顾皎听得津津有味。

    那管事见顾皎听得用心，猜测这姑娘估计是某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小弟子，她对顾皎说：“道友，你若是想在这里长久居住，可以住我们族里的房子。”这管事家族是这坊市的土著，族里的房子站了坊市的三成，房租虽然贵一点，但胜在安全，是很多散修的第一选择。

    顾皎听了微微笑道：“我暂时还想到附近走走，等要租房子的话，我再来找你。”

    管事一口答应。

    顾皎答应了祖父来体验散修生活，但不代表她一定会住在坊市里，她之前那么多年都住在宗门里，如果继续住在坊市里，她感觉自己生活跟之前也没什么不同了，顾皎想先在无极宗的地盘上四处走走，等看完了风景再住下，反正自己这次历练是没目的的。只是顾皎才在客栈里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她刚醒来，就被管事告知有访客。

    “访客？”顾皎一脸懵，她是易容出来的，除了祖父母之外没人知道自己出来了，她还能有什么访客？

    “阿菟，你起来了吗？”熟悉的声音在顾皎耳畔响起，顾皎一个激灵，“父亲？”

    昊阳含笑问：“怎么？不欢迎我来？”

    顾皎心中腹诽，当然不欢迎！她慢吞吞的起身，就见昊阳站在门外，他容貌没有改变，但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吸引人的魅力，管事和仆役都昊阳甚至都没多关注。顾皎见状心头一松，看来父亲不是来抓自己回去的？

    昊阳打量着女儿的小脸，眉头微皱的嫌弃说：“你这面具能防谁？”

    顾皎气鼓鼓的说道：“您要觉得不好，您怎么不给我准备？”

    昊阳笑着坐在女儿对面，“怎么？生气了？”

    顾皎戒备看着昊阳，“父亲，我可不会跟你回去，我要准备突破金丹期呢。”

    昊阳无奈道：“你放心，我没想让你回去。”带回去干嘛？让女儿跟自己对着干？他大手张开，里面俨然也是一张易容面具，“这张面具是一件法宝，已有少许灵性，甚至可以遮挡你的元神。”

    顾皎眼睛一亮：“父亲，你是答应我出门历练了？”

    昊阳不死心的问女儿：“你一个人待在外面会不会觉得害怕？要不要我陪你？”

    顾皎摇头否决：“不要！”顾皎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跟父亲历练是一种灾难。

    昊阳轻叹一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万事小心，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告诉为父。”

    顾皎点点头：“我知道。”她起身对昊阳说：“父亲，我给你泡茶吧。”

    昊阳看了一眼外面，微微笑道：“不用了，你有朋友来了。”

    顾皎一怔，又有什么人来了？昊阳再次摸了摸女儿小脑袋后就离开了。他是个很识趣的父亲，不会打扰女儿跟朋友相聚。顾皎在父亲离开后，才又接到管教的回报说，她又有客人来访了，顾皎神识往外一探，惊讶的发现外面站了一个陌生男子，这人是谁？顾皎倒没觉得这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父亲都说这是自己朋友了，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是易容的？

    陌生男子察觉到顾皎的神识，简单的给顾皎传音说：“师妹，是我，萧霖。”

    “师兄！”顾皎惊讶的出门让萧霖进来，“你怎么来了？”顾皎对萧霖印象还不错，他在秘境里俨然以兄长自觉，在秘境里很照顾自己。后来出了秘境后，顾皎专心跟着祖父修炼，跟萧霖接触少了，但对萧霖印象一直很不错。

    萧霖微微一笑：“我听老祖宗说你要出门历练就出来找你了。”

    顾皎不解的看着萧霖：“师兄是想跟我一起历练？”私心来说顾皎不想有人陪自己历练，这样就丧失锻炼的意义了，顾皎正想着如何婉转的劝解萧霖不要跟着自己，却听萧霖问顾皎：“师妹，你想去看师傅吗？”

    顾皎蓦地睁大眼睛看着萧霖：“师兄你说什么？”

    萧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想不想去看师傅？”

    “父亲是不在镇海眼吗？”顾皎问：“我们能过去吗？”她还记得祖父送父亲进入那个海眼时候的样子，顾皎迄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幸好她是确实看到了父亲所在那个地方风平浪静，祖父、霍臻和昊阳父亲都保证过，海眼中心是没有危险的，顾皎才放心。

    “我们没法去海眼，但可以去看师傅。”萧霖说：“宗门在外面设置了一个阵法，师傅可以通过阵法跟外界联系，但一定要去海边才能跟师傅联系，而且之前师傅一直在镇压海眼，无法分心，所以师祖也没告诉你。”

    顾皎听了欢喜的说：“那师兄我们走吧。”她要先去看她爹，等看完了再回坊市。

    萧霖点点头，看着顾皎满心欢喜的小脸，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小姑娘。

    顾皎第一次去海边还是家族送她过去的，这一次是她和萧霖两人一起去，因为路途遥远，两人都没想要御剑而行，两人选择了飞舟过去。无极宗是上界的大宗门，宗门山门下的坊市自然是有飞舟的驻点的，但是极地之海就没有直达的飞舟了，两人只能先在一个相对荒僻的小镇下站。

    顾皎举目四望，这座小镇不过方圆数百米的地方，镇上的房屋倒是排列整理，但明显都是商铺而不是民居。

    萧霖解释说：“这里是个修真集市，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集市，届时极地之海的修士就会来这里置换他们修炼所需的用品。师妹要是有兴趣的话，等探望完师傅，我们也可以来这里逛逛。你别看此地荒僻，这里有不少极北之海特有的奇珍，宗门很多修士都会抽空来这里淘宝。”

    顾皎好奇的问萧霖：“师兄，这里还有海族吗？”

    萧霖点头说：“上界的海族势力比下界还大，下界很多地方都没有龙族了，而上界还有不少龙族。”

    顾皎问：“那极北之海也是海族的领地？”

    萧霖道：“是，极北之海绝大部分是海族领地，不过师傅镇守的海眼附近是我们无极宗的地盘。”

    顾皎好奇的问：“我们是人，难道还能常住海中不成？”

    萧霖笑道：“无极宗又不是只有人族弟子。”

    顾皎恍然大悟，她不是无极宗弟子，平时相处最深的是祖父道宫里的弟子，她都忘了无极宗还有很多妖族弟子。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辆马车，“师兄，我们坐车过去吧。”顾皎和萧霖都有飞剑，但两人很少会使用飞剑，毕竟以两人的金丹修为，使用飞剑御剑而行，还是需要消耗不少真元，出门在外，修士最忌讳的就是消耗太多真元。

    萧霖发现顾皎的马车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拉车的马也是最常见的竹符马，速度颇慢，他挑眉问顾皎：“师妹，这是你特地收集的？”顾皎身上的法宝大多都是长辈的送的，他不信有哪个长辈会送这种法宝给她。

    顾皎说：“这是我找道宫里的一个筑基期小弟子换的，他正好不要这马车了，我就用一个储物葫芦给他换了。”这种马车是最低级的代步马车，价格还算便宜，无极宗大部分弟子都有一辆，等修为上去了，大家囊中也有灵石了，就会把这马车低价卖给别的小弟子。

    顾皎这辆马车都转了五手了，不过五个主人对它都还算爱惜，所以各种零部件都挺完整的。顾皎跟那位弟子换的时候，弟子都想送给她了，顾皎硬塞了一个储物葫芦给他。她界石里的储物葫芦已经泛滥成灾了，顾皎都懒得收了，任凭它们挂在枝头，有需要就采一个。

    萧霖很是诧异的问：“你还会用别人的东西？”

    顾皎抬眉看了萧霖一眼，心中略有些古怪，她跟萧霖又不熟，他为何用这种熟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车我都洗干净了。”这车她从里到外都清洗了一遍，内里摆设全换了，有些不大好用的零部件她都换了，现在看起来跟全新也没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好用的？

    萧霖跟着顾皎上车，进去发现内里的摆设都是崭新的，但都是很常见的凡人用的摆设，他不由暗忖看来小丫头还挺细心的，他还以为她被人娇惯惯了，都不知道普通修士是什么生活了。

    顾皎坐定后就催动符马走了起来，这只是最简单的马车，行驶方向都需要修士亲自控制，就是不需要修士花费灵力，因为马车内部有阵法，可以催动灵石来发动马车。野外出行，最难的事就是确定方向，顾皎比对着舆图，和以前长辈跟自己说过的野外出行经验，谨慎的驾驶着马车往前走。

    萧霖见顾皎不用自己教，便将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心中稍稍放心，他是很想陪着顾皎一起历练的，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等他们探望萧少阳回来后，这丫头估计就要跟自己分开行事了，所以能多教她一点就多教一点吧。

    顾皎回头对萧霖说：“师兄，你看我走的方向对吗？”

    萧霖笑道：“对的，师妹认路很有天赋。”

    顾皎笑了笑没说话，她一点都不觉得认路需要天赋，只要智商正常、小心谨慎的人，应该都能认路吧。

    萧霖见顾皎不接自己的话，不由轻咳一声：“师妹，两个时辰后我来换班。”

    顾皎点点头：“好。”

    之后的旅程顾皎就没怎么跟萧霖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这次的萧霖对自己的态度，跟之前有点不同。之前她还能没什么顾忌跟他说话，这次就要多想想了，这人似乎有点自来熟？

    顾皎的马车颇慢，但是因片刻不停，所以两人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到了极北之海，这时萧少阳已经接到消息，早早的在阵法前等候女儿了。

    顾皎一到宗门驻地，就看到了父亲的影像，她欢喜的叫了一声：“父亲！”

    萧少阳欣慰的看着长大不少的女儿，“阿菟都长这么大了！”

    顾皎笑着说：“我都快四十岁了，怎么会没长大？”

    萧少阳不以为然：“四十才多大？你离大人还远着呢。”他关切的问女儿：“你已经金丹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