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兰，清明雨祭
今天本该下着断肠的雨，可是清晨的阳光依旧洒进窗台，只是空中飘散着些许阴郁的云朵，让空气逐渐阴沉下来。这座城市已经安静下来了，昨夜的街道堵得慌，车子每前进一步都要停几秒，急于归乡的陌生人焦躁的按着喇叭，原先一个小时的路程被拉长了五倍，难怪整个城市都充斥着烦躁的味道。 昨夜，歪歪难以入睡。这段时间灵犀术有些难以操控，仿佛方圆五百米的路人心声都能听见。黎明的时候，歪歪的意识才慢慢沉下来，三石看着她皱着眉头睡觉分外心疼，他替歪歪拉上被子，刚想关上窗帘，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没想到歪歪半睁着眼说：“不用了……” “不在睡会儿……” “不用了……”歪歪摇摇头说：“这几天都是这个点醒来的。” “那吃早餐吗？” “嗯……”没有睡好，歪歪好像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 吃饭间，三石时不时抬头看歪歪一眼，随后便试探性的问一句，“今天，还去医院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嗯……”三石这会儿说话跟个孩子一样，他的语气充满请求，“昨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被邪灵捆缚的人，本想帮他的，可是好像害他被人误解，让他的心灵彻底扭曲了。” “那你应该有办法吧！” “驱散恶灵收服鬼怪我是没问题，可是要是说到拯救人心，还是你厉害些……” “要我帮忙吗？”歪歪迟疑的回答着，她现在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懂。 “嗯嗯～”三石点点头，他露出万分为难的表情说：“在不拯救他，他或许就堕入地狱了，我可不希望我因此多了一条罪孽。” “地狱吗？” “嗯……”三石解释说，“他本人倒没有作恶，只是他阴暗的心情招来了更多恶灵，只有他一崩溃，就会变成恶灵的容器，而他本人的灵魂便和坠入地狱无异了。” “看样子，三石弟弟是遇到大难题了！”歪歪勉强的上扬嘴角，硬挤出一个微笑来。 清明祭祖本是传统，但总有些被遗忘的祖先在冥河边上痴痴等着子孙送来的礼物，也有些无主孤魂四处流浪，歪歪坐在三石的纸鹤上飞行，反倒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灵，她甚至能看到有些刚刚故去的亡灵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家人一起吃饭，还有些因为缺失了记忆正慌张着寻找回家的路，其实还有些小宠物的灵魂在等着伤心的主人喂食，有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故去。 “今天，鬼差一定很忙……”歪歪忍不住感慨道。 “不管哪一天他们都忙……” 下午，沉闷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雨，虽然这只是一场短暂的雨，可是却像是一场仪式般神圣，“清明节是会下雨的～”小兰看了一会儿街上星星点点的雨水痕迹，便关上窗户，点燃三根清香…… 空气里已经带着雨水的味道，乌云也比先前暗了许多，小兰在桌子上三副碗筷，餐桌上整齐放着四菜一汤，她微笑着说：“吃饭了呢？” 雨势忽然加大，小兰关着窗户都能听到雨打下的声音。 小时候，小兰的父母阻止小兰去见元洪，可是元洪的爸爸妈妈私下哀求着小兰多去看看他，小兰没有办法拒绝那份哀求的眼神，所以背着自己的父母私下里经常找元洪聊天，慢慢地元洪情况有些好转，他接受了父母，也尝试去公园玩耍。 可是，有一天元洪在街上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把他带入地狱之门的女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元洪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逃走的，他以为坏人已经消失了…… “那个人……”元洪战栗地说。 “怎么了？”小兰关切地问。 “那个……是……” 女人忽然转身，她的眼睛直视着元洪，起先有些惊愕，接着撒腿就跑…… “骗子……都是骗子……坏人都还在……”元洪的心上的绳子刚刚松懈了会儿，这下被忽然的抽紧，仿佛要裂开般的疼。 “你……没事吧！” “走开……走开”元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大一点的孩子纷纷跑开，而小一点的孩子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小兰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可是元洪根本没法受控制，他拿起边上的石头狠狠扔向小兰。 小兰只觉得额头很痛，不一会儿血划过眼睛，那剧烈的疼痛感才袭来，元洪的身影变得模糊，隐约晃着红色的影。而就在那一天，小兰再也没有看到父母，当时她伤得很重，几乎昏迷不醒；而她的爸爸妈妈因过于伤心劳累，在一次回家办事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后来，身体痊愈后小兰辗转到了别的地方，拜托给远方的亲戚照顾，她乖巧懂事的长大，尽可能让自己失去存在感，这样就不会有人厌烦她了。 熟悉的老房子是那么寂寞，雨仿佛越下越大了！ “那个女孩也很悲伤啊！”歪歪背靠着窗户，仔细聆听雨声。他们原本只是为了避开忽来的骤雨，却意外知道了另一个伤心事。 三石感慨地说：“看她笑得那么温柔，还以为是个幸福的孩子。” “能不能让她也发发脾气，哭一哭……”小兰父母的灵在雨里等候着，他们哀求地看着歪歪和三石，“只有能让这孩子过得幸福，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懂事的笑容和温柔背后是一颗受伤的心，“可以哦！”歪歪爽快地答应了，这一点让三石有些意外。 “但是要想让这孩子幸福，你们也需要做点牺牲……” “什么牺牲都可以，只有能看到小兰重新笑起来就好。” “这里……”歪歪的掌心幻出狐仙交易馆的契约，歪歪也没想到这个交易馆最后真的成立了，“必须在这里签字，以后你们的灵就得听从我的安排了。” 小兰的父母互看了一眼，十分从容地在契约书上盖了章。 三石问：“一下子拯救两颗灵魂，可以吗？” “尽量试试吧～” 歪歪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兰的梦魇多数是从元洪那边传过来的，所以她望向另一栋老房子，看到房间里满身浑浊的映像。 雨好像停不下来了，随着天色渐暗，昏黄的街灯亮了起来，元洪手中的铅笔不停地绘画着，墙壁地板都画上了魑魅魍魉恶鬼罗刹，吸引着周围游荡的邪祟，他们眼馋觊觎着这颗扭曲的灵魂，指望着他提升自己的灵力，至少让自己不那么容易消散……可是每当有心急的邪祟想靠近屋子的时候，却被三石所布的阵法所伤，所以他们一直再等，等着元洪自己走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