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叶前进一行人哆嗦着腿，看着四周院墙高筑，院门关的紧紧的人家。 “书记，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下次再来。” 叶前进不肯，“怕什么，上次那只下山的老虎不是被打死了吗？你们一群人还打不死一只老虎。” 我可去你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民兵队的人现在是后悔的很，叶前进说来出一趟工一人分一斤玉米粉，以为是捡着好事儿了，说不得今天挨了打不说，命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虎啸声越来越近，民兵队的人也不敢真放下叶前进自己跑，这时候也顾不得了，拖着叶前进往村口跑，有的人跑到村口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大老虎从山上俯冲下来。 “快跑，快跑……”叶前进刚好回头也看见了，吓得冷汗直流，一群人慌不择路，前面的人摔了一跤，后面的人紧跟着一路往山脚下滚。 这时也顾不得受伤没有，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得跑。民兵队的人是跟着杀了狼的，上次被老虎咬的尸体不全的那些，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人再回头看，只管一路往前冲，一路跑到大队保管库，叶前进吼着，“快快快……关门，抵住。”保管库是修建的最结实的，关上保管库的门，一行人才觉得活了过来。 老虎冲到村口，溜了两步，就回了山上，青山大队的人只听见虎啸声越来越远。 木大河从院子里出来，在大队里四处查看，没看到老虎的影子。路上遇到其他家的人，干脆兵分两路，黄安全带着一对上山巡逻，看看大家伙走远没有，其他人则急匆匆的上西山，那里还有小娃娃和妇女。 六点多钟，山上收的山货全搬回家，木爷爷、木大河出门去大队保管库，说是有事商量，妇女小娃娃们在家收拾山货。听说外面有老虎，一群小土匪也不闹着要出去玩。 木奶奶捡板栗的外壳，把板栗分出来方便晒干，一边还跟张桃花说今天老虎下山的怪事，最后婆媳两都觉得是山神显灵了，要不然啥事儿没干就为了帮他们吓唬叶前进？ 不得不说这么想的人还不再少数，木翘翘刚才神魂出窍在青山大队巡逻，听到好几家说要给她上供。晚饭时间，木爷爷、木大河从保管库回来。吃了晚饭，一家人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天没亮，木翘翘就听见她爹起床的响动，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倒头又睡了过去。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听婆媳两个念叨，木翘翘才知道几家被搜家的人，还有她二叔、他爹还有会计等其他几个人今天一大早去了县城。 木二河就不是认怂的人，而且叶前进这个人最容易蹬鼻子上脸，不给他一巴掌还真当给他好脸了。 县城早上上班的时间最是热闹，青山大队一群妇女汉子惨兮兮的苦着一张脸坐在县城机关办事处的门口，几个女人还哭天抹泪的。没半个小时，就围了一堆不上班有闲空的人指指点点。 听着哭诉，原来是乡下都饿死人了，还有老虎下山吃人，他们大队书记还带着枪挨家挨户的抢粮食，这年景地里都种的下啥呀？家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救济粮，被大队书记撒一地不能吃…… 众人一听，这大队书记简直不是人啊！ 县委书记一上班，自行车还没放下呢，就听到这惨绝人寰的事，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让人把社员叫进来，这时已经来不及了，报社的人已经拿着相机拍了好几张了。 县委书记着急上火，忙表态，这事儿肯定加急处理，绝对不允许干部群体里面有这些杂碎的出现，伤害广大人民群众的感情…… 没到中午十二点，还在家养病哎哟哎哟的疼的直叫唤的叶前进，被县委来的人直接拖进机关大楼，两厢一对峙，还有什么还说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叶前进被免职，还要赔偿社员家的损失。 大队副书记杨大山由副转正，青山大队的人被县委管了一顿午饭，吃完饭还客客气气的送上车。 第16章 一场冬雪带来的生机…… 这次青山大队是出名了，首先是传说中的老虎进村，本来就跟青山大队来往少的其他公社的人，更是不轻易踏足青山大队的地方，怕遇到老虎这些猛兽，青山大队与其他大队的距离就更加远了。 二是青山大队拖家带口去县委告状这个事情，都知道青山大队的人不好惹，那些老实的老农民其他时候也没少遇到那些打着组织旗号的盘剥，就是救济粮都不能足斤足两的领到手，也不敢说。 这次青山大队让他们长见识了。虽然嘴里说着佩服这群逃荒的有骨气，真让他们干那事不敢的，怕被人家说和青山大队有牵连，遭叶前进报复，更是都不和青山大队来往。 别人或明或暗的孤立，青山大队的人压根不在乎，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 青山大队的人回村路上，手里还拿着县委垫付赔偿的粮食，男人女人都高高兴兴的，一点没有在外人面前苦兮兮的样子。 周铁头拐了孙朴一下，“孙老头，可以啊，说说粮食怎么藏的，叶前进那蠢货在你屋里翻了半天，居然就翻出两斤玉米粉，也教教我们。” 孙朴冷哼一声，不稀得搭理他，都是千年狐狸，谁不知道谁呀？ “要我说，这把日本鬼子撵出去后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但是这局势一波三折的，咱这眼光也看不准，咱既然都选择落根在这儿，日子还是要往长远了打算。” 孙朴祖上是发过大财的，他爹当年看出时局不对，他们孙家家大业大太招眼，干脆原地解散，一个大家族借着逃荒分散去了外地，身份也从大资本家转成逃荒的贫下中农，躲过这个乱局。这十来年日子过下来，他是越来越佩服族老们的远见。 孙朴这话说的有水平，大家都深深同意。意思是还是要低调做人，多存粮食是正经。这时局啊，一时半会还平静不了。 要说青山大队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不假，但是你说这些人都是没饭吃逃荒的人？大家都一个村相处了十几年，这话也只能骗骗外来人。 就木二河观察，孙家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说话做事都不一般。李黄芪医术好，据说以前家里是世代为医的。周铁头说是会计，有个小学文凭，也不像个读书的，他大哥私下说这个人身上有匪气，至于是什么匪他就不知道了？ 这三家都是和木家关系比较亲近的，村里其他家他知道底细的不多，谁知道是哪座山出来的神仙？不过平时正常相处就行了，好在大家都心里有数，不远不近的相处着，大队内外都安宁。 解决了叶前进这个事儿，青山大队关起门来过日子，去山上捡柴火，收拾西山上一些边边角角的山货，存粮过冬。 自打上次老虎进村之后，大队的人商量，除了看守村口的人，以后每天还是要排班去近山巡逻，特别是靠近北山的那边，不能放松。 木二河带着人，在从青山大队进北山的路口，找了几棵大树，在树上建了个小房子，方便巡逻的人休息。 巡逻了半个多月，青山大队周围都没有发现大型野兽，大家慢慢的放松下来，村里小孩子又开始作天作地。木翘翘自从能垫着小脚跑路，天天跟着村里一群大孩子在外面野。 在她的帮助下，村里的小孩儿十天半个月的能抓住野鸡或者野兔子，这下大孩子们也不嫌弃小孩儿麻烦，上山也能背着一起去。木英子这些村里的小小孩子可高兴了。 冬至那天，青山大队的老婶子小媳妇儿一起上山给山神进香，木翘翘吸收了一波信仰，炼化后从练气一层直接突破练气二层，摸到了练气三层的壁垒。毛毛直呼木翘翘这懒人走狗屎运了。 木翘翘气咻咻的怼他，等她筑基之后看她怎么收拾他。 进入十二月底，元旦前一天，北山巅上下了一场大雪，一大早青山大队的人远远望着北山上的皑皑白雪，感叹苦日子终于能看到点头了哦。 北山上下雪，青山村山脚下飘了一点小雪，落地就化了，干燥了两三年的泥土地满满变成稀泥，大人看着高兴，小娃娃却苦闷了。外面又冷又湿，大人不准出门。 唉，好想去北山上堆雪人啊！ 木翘翘和村里其他小孩不一样，她直接神魂出窍，瞬间出现在北山上，站在白茫茫的山巅，俯瞰山下渐变成绿色的山脚，整个人沉浸在自然灵气当中，深吸一口，肺腑都清爽起来。 木翘翘在山巅飘荡，毛毛窝在一棵松树下陪着她。 “毛毛，这是不是何首乌？”木翘翘兴奋的指着一个石头缝里面的植物，这个地方是何首乌的主产区，看那个心形的叶子，妥妥儿是何首乌。 毛毛看了一眼，好像是吧，摸出一本彩图的《中草药实用图典》，一对照，确实是何首乌。 雁过拔毛的抠门儿小人儿高兴了，“快点挖，快点挖，我要种到上清观里面。”自从上次差点灰飞烟灭之后，上清观里面种的灵药毁的七七八八，只有一小部分生命力强盛的发芽从新长了出来，可把木翘翘心疼的呀。 这两年她又不能上山挖好药材移种到上清观里面，这下看着好东西可不就是兴奋的不得了了嘛。 毛毛这同款懒货，被木翘翘缠的没办法了，只得掏出小药锄，一点点的挖何首乌。 “小心点，你伤着根啦。” “别把藤全部铲啦。” “你会不会挖……” “……” 木翘翘一边心疼药材，一边忍不住唧唧歪歪。 毛毛怒了，“有本事自己来，我这个爪子是挖药材的爪子吗？木翘翘你还是不是人？” 木翘翘怂了，毛毛冷哼一声，半个小时后，总算把石缝里面的何首乌全须全尾的抠出来了。 两只闪进上清观，只见后院的药田，经过两年多休养生息，零星的冒出一些嫩芽，找了个空地，把何首乌种下去，木翘翘心里可算是舒服了。 一眼望去，以前郁郁葱葱的上清观，遭受两年前重创之后变得光秃秃的，现在两年多的时间，成片的山林总算能看到一些绿色。 最让木翘翘心疼的药田和各色果树林，药田毁了大半，有根扎得深的长出了几片绿叶，菠萝、香蕉林、蓝莓这些树干不经事或者短小的都给全部摧毁了，只余下桃树、梨树、荔枝树这些树龄大的果木缓了过来，估计这两年能结上果子。 再过两年，她再大一点，就能找机会自己进山，到时候就有时间打理上清观了，也能多挖一些好药材移载到里面，指望毛毛这个小残废看来是靠不住了。撇了一眼打游戏正起劲的某猫，木翘翘气的牙痒痒的。 木翘翘无奈的看着她打下的这片江山，神魂回到身体里面，唉，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冬天下了雪，肉眼可见的看到村里面的人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也敢稍微放开一点吃存粮了。就昨天黄春华还带了一个粉丝包子给木翘翘，说她娘做的，她特意给她留的。 木翘翘一点不见外的啃了一口，又啃了一口，然后把她咬过的撕下来，剩下的一半就分给馋的流口水的黄春华。我们真是好朋友呀。 1962年元旦节过后，春节满满近了，这两天屋里全是炒货甘甜的香气，木翘翘脚步都不愿意离开厨房，仰着小脑袋，一点点嗅空气中的香气。 这是干炒花生的味道、这时糖炒板栗的味道、这是蜂蜜红薯干的味道、这是炒松子的味道…… 啊，木翘翘快疯求了，好想吃呀。不过木翘翘注定是吃不上了。这几天村里面都开始准备年货，木翘翘那小嘴儿巴巴的没停过。今天去孙家蹭一兜松子，明天去周家拿一袋板栗，没两天木翘翘上火，鼻子出血直冒，吓得家里大人给她灌了两大碗黄连，苦的木翘翘打哆嗦，还被禁止吃零食。 木英子从兜里摸出一颗花生，“给你，奶奶给我的，我分给你吃。” 木翘翘看了一眼木英子递过来的花生，哼，她不吃。 下午的时候，木大河、木二河从县城回来，背着一个大麻袋，木翘翘跑过去看，麻袋里面装的是半边猪肉，还有两包红糖、一袋奶粉。 当天晚上张桃花用盐巴把分割成条的猪肉用炒过的盐巴花椒腌起来，过了两天拿出来放在屋檐下风干，这是风干肉，清蒸或者炒制兜美味，南方那边好像把这个叫做刀板香。张桃花另外留了三条肉，用来做腊肉。 木大河提着砍刀，到山上砍了一捆新鲜的柏树枝桠。先把灶屋的大铁锅取下来，把肉挂悬挂在灶屋的屋梁上，点燃柴火引燃，再放上湿的柏树枝桠，冒出浓烟，一晚上不散，木奶奶还撒上一些柑橘壳，再放上几根果木，烟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满屋都是腊肉的香气。 深深吸一口气，才烟熏好的腊肉，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 春节到了，腊月二十八木青、赵亮两口子如往年一样拿着年货，到青山大队木家拜年。 第17章 进山采蘑菇 和去年的元气满满相比，木青整个人瘦的不行，木奶奶心疼小闺女，一问才知道赵家三房那边到制衣厂闹了一番，话里话外说木青搬空婆家肥娘家，忤逆不孝顺，拉扯间木青不小心摔了一跤，养了一多月才好。 木青不是好欺负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带着厂委的干部去赵明的钢铁厂大闹一番，弄的赵明差点没了工作，当天晚上赵明带着他媳妇儿上木青家赔礼道歉，木青狠狠出了口气。 木家人不知道的事，两家闹起来是因为赵家三房知道她手里有两块布，一直想串掇赵老婆子上门要，没想到木青给了她两个侄女。木青不说，赵亮也不会多嘴。 张桃花也心疼小姑子，说着把腊肉给她两条。本想说给点鸡蛋，这个有营养，但是家里没有生蛋的母鸡，只能算了。这年月能有啥好的营养品，城里鸡蛋都涨价到一块钱一斤，都不好买，还不如就给点肉，好在今年木大河从外面弄了不少高价肉。 木翘翘分外心疼给她换好吃的，送她好看布料的小姑姑，准备暗中奴隶毛毛小盆友上山抓两只野鸡回来。 辞旧迎新，艰难的1961年总算挨过去了，大家对明年的日子充满希望。青山大队的人也暗暗许愿，希望来年风调雨顺。 这三年过下来，存粮出的多，进的少，木二河作为青山大队的队长，自是知道有几家人的粮食最多撑到来年春天，到收夏粮的时候还有几个月。 安安生生的过了一个年，木奶奶想给木青补身体，一直留木青道大年初二才回家。走的时候木翘翘扯着一只野鸡递给木青。 “姑姑，我打的，你吃。”木翘翘拍拍小胸口，霸气的很。 木青笑着抱起木翘翘亲了她的肥脸蛋，这个侄女没白疼，“好，姑姑就不客气了，来年有好看的布料再给我们翘翘留着做漂亮衣裳。” 木翘翘大气的很，“没漂亮衣裳，也给，肉。” 一家人哈哈大笑，直叫她机灵鬼。木翘翘笑嘻嘻的露出小米牙。 送走木青，过了元宵节，大队里又开始了一年的忙忙碌碌。 入了春，木二河叫上几个小伙子带上锄头上山，果然几个泉眼的水满满满了起来，山里草木茂盛不少。几个人找了几个最大的泉眼，用锄头清理出一条条小沟，泉眼的水慢慢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往青山大队流去。 估计是冬天下的几场雪，地下水上升，开春的时候，山下的几个大队，前两年干涸的几口水井也慢慢出了水，大家仿佛看到了希望，干瘦的身体迸发出生机，抗着锄头一刻也不停的在地里收拾土地，精心伺候。 春耕的时候，升为公社书记的杨大山带着人主动给几个大队送种粮，虽然青山大队自己留了种粮也收到了良种，大家都说杨大山比叶前进有良心，一时之间杨大山声望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