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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皇太后久不视事,然而此时的每一道旨意,却是那样清楚地直指人心,她试图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整座京都与外界隔绝起来,将那些可能会引发动乱的人物,都控制在皇城之中。 忽然有一个无子息的嫔妃疯狂嘶喊道:“范闲刺驾!太后要抄他九族,怎么能让他家人入宫!” 此言一出,阖宫俱静。太后冷冷地看着那个嫔妃,就像看着一个死人,缓缓说道:“拖下去,埋了。” 几名侍卫和太监上前,将那名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嫔妃拖了下去,不知道会把这个可怜人埋在宫中哪株花树下的泥土里。 太后冷冷地扫视宫中众人,寒声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和脑子。不要忘了……这宫里的空地还很多。” 殿内众人心生悲意,却不敢多说什么,她们心头的悲伤疑惑与这名嫔妃相同,只是她们没有疯,所以没有开口。 “陈萍萍呢?怎么没入宫?”皇太后寒着脸问道。 洪竹停下了手中的毛笔,迎着太后质询的目光,颤声说道:“陈院长中毒之后,回陈园由御医治疗,只怕……还不知道……” 皇太后眼光一寒,咬牙大怒说道:“传旨给这老狗,说他再不进京,娘儿母子都要死光了!” …… …… 人去宫静。强抑着心头悲伤惊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稳妥的安排后,庆国的皇太后忽然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浑身瘫软地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浊泪打湿了她眼角的皱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每个人的心上都有一层皮 漱芳宫的角落里隐隐传出哭泣的声音,双眼微红的宜贵嫔看着跪在面前的太监,很勉强地笑了笑,让太监离开殿内。沉默片刻后,她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那方手帕,声音有些嘶哑说道:“我不相信。” 此时皇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后娘娘接连几道旨意疾出,不论是东宫皇后,还是宁才人,都要马上搬到含光殿居住,而养育了庆国皇帝最小皇子的宜贵嫔也没有例外。 当时在殿上,宜贵嫔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些旨意,当然明白所谓移至含光殿居住,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监视宫中的这些人。 她的神思有些恍然,不知道自己与儿子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皇上死了?皇上死了!她的鬓角发丝有些乱,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个惊天的消息驱赶出自己的脑海。 “皇上怎么能死,怎么会死呢?”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红润的嘴唇上被咬出了青白的印迹。宫殿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蝉鸣亦歇,但那股沁心的寒意却在空气之中弥漫着,包裹住了她的身体,令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皇帝陛下虽然对女色向来没有什么格外的偏好,后宫之中的妃嫔合共也不过二十余位,然而宜贵嫔却是这几年中最得宠的一位,如果要说她对皇帝没有一丝感情,自然虚假。然而此时,她的悲伤,她的惶恐,她的不安却不仅仅是因为陛下驾崩的消息。 军方,监察院,州郡,千里传讯至京都,向京中的贵人们传递了那个天大的消息——陛下遇刺! 然而,军方与州郡方面的情报是,刺杀陛下的是监察院提司范闲! 小范大人勾结东夷城四顾剑,于大东山祭天之际,兴谋逆之心,暴起弑君! 监察院那方面的情报却只是证实了陛下的死讯,而在具体的过程描述上,显得格外含糊,反而证实了前面两条消息的真实性。 …… …… 然而宜贵嫔不相信! 她不是不相信皇帝陛下已经驾崩,而是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小范大人做的!这根本说不通。皇帝陛下祭天,是要废太子,范闲的地位在祭天之后,只会进一步稳固,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当口,突然选择如此荒唐的举动? 宜贵嫔真的很害怕,她感觉到了一张网已经套上了范闲,而且紧跟着套上了漱芳宫。她出身柳氏,与范府一荣俱荣,而且范闲更是陛下钦点的……三皇子师傅! 如果范闲真的成为谋逆首犯,范府自然是满门抄斩,柳家也难以幸免,宜贵嫔或许会被推入井中,而三皇子…… “母亲!母亲!”刚刚收到风声的三皇子,向殿内跑了进来,一路跑一路哭着。待他跑到宜贵嫔身前的时候,却怔怔地停住了脚步,用那双比同龄人更成熟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母亲一眼。 宜贵嫔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抿着小嘴,强行忍了一忍,却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扑到了宜贵嫔的怀里。 半晌之后,宜贵嫔咬了咬牙,狠命将儿子从自己的怀里拉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的眼睛,用力说道:“不要哭,不准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父皇是个顶天立地的国君,你不能哭。” 三皇子李承平抽泣着,却坚强地站在母亲的面前,重重地点了点头。长年的宫廷生活,跟随范闲在江南的一年岁月,这位九岁就敢开青楼的阴狠皇子心性早已得到了足够的磨炼,知道母亲这时候要交待的话极为重要。 “现在都在传,是你的师傅范大人刺驾。”宜贵嫔盯着儿子的眼睛。 三皇子的眼神稍一慌乱后,马上平静下来,恨声说道:“我不相信!师傅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