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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刀准确地刺入了日本兵胸口,已经磕开引信的手雷再没能扔出,几秒钟后,手雷便轰的炸了,将那个日本兵炸成了零碎。 毫无征兆地,徐十九猛然转身,钵大的铁拳已经高高扬起。 然而这记拳头终究没能落下来,靠近他身后的竟不是别人,而是高慎行,高慎行反握着他的那把中正剑,中正剑已经折断,冷森森的剑锋却已经紧紧地抵住了徐十九咽喉,仅毫厘之差,徐十九的脖子连同颈总动脉就要被高慎行割断了 “慎行?!” “大队长?!”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等他们转过身来,却发现整个阵地上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再没有站着的活人了,无论**还是日军,全都已经躺下了,整个阵地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不远处一个竹筐正在熊熊燃烧,劈叭作响。 恶战之后的疲惫感潮水般袭来,两人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高慎行喘息了片刻,又挣扎着爬起来,向着四周嘶声大吼:“有活着的没,还有能喘气的没有……” 没有人回应,只有烈焰在风中呼呼作响。 徐十九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别喊了,就剩我们俩了。” 话音未落,附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徐十九、高慎行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战壕,却发现独眼龙正用双手在战壕里胡乱摸索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地念叼:“我的枪,我的枪,我的枪,我的枪……” 徐十九和高慎这时才注意到,独眼龙仅剩的那只右眼也废了。 高慎行过去捡起一把镜面匣子递到独眼龙手上,说道:“独队,枪在这呢。” 独眼龙在镜面匣子上摸了两摸,便一把拨开了,嚷道:“不是,不是这把,不是这把,不是这把……”说着独眼龙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流了很多血,刚才全凭着一股信念支撑着,现在这股信念似乎也快撑不住了。 高慎行愣愣地握着镜面匣子,不知道独眼龙找的是哪把枪。 徐十九却猜出了一点儿端倪,当下跪倒在独眼龙跟前,双手在松软的战壕里胡乱摸索起来,片刻之后,徐十九便从泥土当中翻找出了一把小木枪,然后将那把木枪递到了独眼龙手里,明显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独眼龙一把就抓住了小木枪。 “找到了,找到了,还好没丢,这是我给儿子的生日礼物。”独眼龙将小木枪死死地抱在怀里,一边喃喃低语着,“这是给我儿子的生日礼物,我得给他捎回去……”独眼龙的声音轻了下去,渐至不可闻,只有两行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第52章一起上路3 夕阳西下,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天黑了。 徐十九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颗烟了,就着战壕前仍在燃烧的大火点着了,塞嘴里美滋滋地抽起来,抽了几口才发现高慎行正抱着他心爱的中正式步枪坐在旁边发呆,便将剩下半截烟递过去,说道:“抽几口吧,最后一根了。” 这次高慎行终于没有再拒绝,从徐十九手中接过烟塞嘴里使劲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徐十九便开始笑,也笑得眼泪直流。 眼看着就要上路,两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笑够了,徐十九躺在铺满尸体的战壕里,问高慎行道:“你的中正剑呢?” “断了。”高慎行又吸了一口烟,这次没刚才那么用力,浓烟吸入肺里时也不那么辛辣难受了,学着会抽烟的老兵将残烟从鼻孔里喷出来,然后望着已经变得淡了许多的青烟幽幽地说道,“扔了。” 徐十九便收了笑容,有些落寞地道:“你早该扔了。” 高慎行连吸了几口,然后问徐十九:“你似乎对领袖成见很深?” “不,我对蒋某人没什么成见。”徐十九摇了摇头,仰望着头顶夜空说道,“我只是对这个政府很失望,我不懂得什么理论,也分不清那些主义思想,我只知道,淞沪会战原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南京保卫战更不应该打成现在这个样 高慎行便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思考徐十九的话 “算了,不说这些了,只等小日本再次进攻,我们就该上路了,也就卸下肩上担负的责任和义务了。”徐十九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问高慎行,“就要上路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错过这关口,你就是想说也说不成了。 高慎行还是沉默,眸子里却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不说?那我来问你吧。”徐十九道,“你和那个姚念慈,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她呀……”高慎行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我家跟她家是对门的,从小我们就一块玩,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她们家就搬走了,我也顺利地考上了黄埔军校,又从黄埔军校考进了陆军大学,有次去翠禧楼赴同学生日宴,不想就遇着她了。” “她已经是翠禧楼头牌了?”徐十九道,“当时你什么感觉,惊喜还是伤感?” “应该是惊喜多过伤感吧,后来我常去翠禧楼找她,她也经常会来陆大看我,我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等到我陆大毕业就把她赎出来,然后再结婚,生儿育女……”说着高慎行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接着说道,“可我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