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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忍,那些泪珠越是不听话。 断了线一般,不停滚落,烫在手背上。 尽管她再怎么掩饰自己,可到底是难过的。 就像是包裹着玻璃的一层糖纸,细细碎碎地扎在心脏上,只能感受到剩下的抽疼。 连老天爷都在用这种慢慢剥离她最后一丝念想。 在她蹲下身抽泣时,几个室友都专程过来安慰她,以为她是因为出游不顺利,所以心情不太好。 没有人知道,这一段小插曲击碎的是她暗恋的最后承载。 棠宁愣怔着,摁下拍照键的那一刻,眼前闪烁过一道白光。 这回是真的尴尬到窒息了,闪光灯没关,那么亮的光,程怀恕根本不可能忽视。 “拍什么呢,需要开闪光灯?”程怀恕好整以暇地看她,眼尾扬着,笑得有点儿漫不经心。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周身晕染着火锅店里的暖光,眼神像是自带锋芒,稍微睨过来一眼,凌厉又具有侵略性。 “没......没什么。”棠宁紧张的避开他的视线,温吞地舔了下唇,装作镇定地说,“我拍火锅来着。” “是这样啊——” 程怀恕拖长着尾音,眉峰轻挑:“我怎么感觉......你刚才在偷拍叔叔呢?” 棠宁心跳快到爆炸。 “没有。”她攥着手机,把东西往身后放,兀自挤出个甜腻的笑容,“可能是小叔叔你的错觉吧。” 程怀恕表情玩味,指节搭在桌面边缘,故意表现出相信的模样,没让小姑娘感到难堪。 好险。 她搭上了自己跳的极快的脉搏,紧张之余,又有点儿庆幸。 尽管差点被发现了,不过好在拍的那张照片构图、光景都不错,都可以直接上传当网图了。 这张偷拍下来的照片,就像是所有的遗憾兜兜转转,都在慢慢弥补一样。 棠宁抿抿唇,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一看才发觉,临城下雪了。 这是临城今年的初雪,起先只是几片如絮的雪花纷飞,接着缓缓降落,润物细无声。 等天地之间安静下来,雪势转大,浩浩汤汤,悉数覆盖在这座小城上。 思及至此,她才发觉江城已经许久没曾下过雪了。 江城并不是每年都下雪,而在她记忆里的雪景,还是四年前的除夕夜。 男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身军装挺括,专程给她送了个红包。 那一天守岁,伴随着吵闹的爆竹和电视声,棠宁支棱着脑袋,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困意,等待零点的到来。 那时候张龄月告诉过她一个说法,说是这种新年交替的时候,你的身边是谁,就会跟那个人有一辈子的牵扯。 她一头栽进去,宁可信其有,稚嫩又执着地问道:“小叔叔,以后的新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后来在偌大的京城,有一年棠宁没有回去过年,还得等着后续的舞蹈比赛。 耳畔是春晚节目的喧闹,棠宁在酒店抱着一碗泡面,汤渍油腻腻的,激不起半分食欲。 忽而间,她就想起了那句稚嫩的问话,还有程怀恕轻松却坚定的口吻。 他说,好啊。 懒得理会群聊里的抢红包活动,她关掉酒店的电视,撇了撇嘴,悄无声息地控诉道:“骗子。” ...... 棠宁聚精会神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雪景,脸色瓷白的都快跟外头的雪色一样了。 程怀恕当然也发觉了,又偏过头,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 “吃丸子吗?”见她盘子空了,他捞起几个煮好的肉丸,用公筷夹到了棠宁的盘子里。 棠宁道过谢,吃了几个肉丸,不仅是胃,心脏空落落的地方好像也在被逐渐填满。 孟亚松像吃了柠檬似的,扮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娇滴滴道:“程队,我也想吃肉丸......” 夏桃笑得乐不可支:“你们空降特种兵私下都是这样的吗?!” “你今天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劲?”程怀恕咬字很重,表达出直男式无语。 孟亚松一听来劲了,哼了声:“你才是不对劲,好不好?” 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孟亚松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形容:“就跟铁树开花似的。” 程怀恕并没有恼意,面无表情地说:“行,我是铁树开花,你是枯木逢春。” 孟亚松懒得跟程怀恕继续贫嘴,热情地给她喝完了玉米汁的杯子里倒上酒液:“棠宁妹妹,你要不然尝一尝这儿老板自己酿的酒?” 此话一出,孟亚松立刻感觉到某人的目光似利箭,拉弦欲发。 棠宁觉得自己都二十了,也跟室友一起喝过一些果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将那一杯酒下肚。 不料这老板自酿的酒味道辛辣,划过喉头,她还差点呛到。 程怀恕默不作声将那瓶酒拿远了些,低沉的嗓音里含着警告:“不能喝就别喝了。” 孟亚松不以为意,还拍了两下手鼓掌:“棠宁妹妹豪爽,比你小叔叔好多了。” “孟亚松,你尾巴翘上天了是吧。”程怀恕那表情,简直就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棠宁一开始没说话,是在缓解那酒的后劲儿。 逐渐地,她浑身冒汗,热得她扯了下毛衣衣领。 脸色酡红不说,连拿筷子夹菜的动作都跟树懒有的一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