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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虎比她镇定多了,脸明显清瘦了些,头发剃得短短的,几乎能看到青白色的头皮。 他穿着黄色的囚衣,戴着手铐,眼角眉梢却宁静而平和,笑着对田孜说:“你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语调和之前每次和她说话时一模一样,温暖又有力量。 现在想想,她很多难过的关卡都是这个声音陪伴着闯过的,只是她一直后知后觉罢了。 想他小小年纪,一直过得这么隐忍深沉,表面上花团锦簇轰轰烈烈的,其实从未舒展放肆过,无形的枝蔓一直争先恐后地束缚着他的手脚,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田孜喉咙被棉花堵住了,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她什么都没说,可罗小虎全都懂了,他要得不多,得她这么一眼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一会儿田孜才咽下了所有的情绪,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是细瓷器,他是破瓦片,何苦…?” 罗小虎淡淡地笑,说:“我受够了这种尔虞我诈,你拿捏我一下我捅你一刀的日子了。说实话,这么久了,我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头发都白一了半,真不想耗下去了,索性来个同归于尽。我比他年轻,也比他罪轻,在里面好好表现,算上减刑,也许一两年就出来了,他就不一样了…划算的。” 想必他早就把利弊在心里掂量了无数遍了,所以才这么从容,田孜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罗小虎垂下眼帘,慢慢地说:“你和他过得那样好,我很放心的。” 田孜心一跳。 他语气中有种彻悟的宽容和慈悲,是“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让你往更好的地方飞去”的成全,这里面的挣扎,微妙和痛苦放在以前田孜是听不出来的,现在的她却心如刀割,恍恍惚惚地想:我何德何能啊? 罗小虎还在那里说话:“其实今天见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田孜收拾起情绪,迫不及待地说 。 罗小虎反而停下来了,他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笃笃笃,仿佛在整理等下的措辞。 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瞒你说,这一仗虽然惨烈,但我也算是赢了,出狱后的罗氏肯定大不如初,但终归是姓罗的。我进来前已经做了安排,但还是需要个自己人坐阵,我想请您那位出山,他那本事小打小闹太浪费了......也算是双赢......” “他不会去的。”田孜毫不犹疑地替何川拒绝了,朱浩宁那里他都拉不下脸,更何况罗小虎这儿? 他对罗小虎隐隐的戒备和敌意田孜心里一清二楚。 “你还没问他呢?”罗小虎很意外。 “不用问,我太了解他了,我倒是希望他去,但 ......”田孜轻叹, 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罗小虎很意外,她在德宁贸易刚刚坐稳,深得老板厚爱,前途无限,当年她还没名堂的时候就拒绝过他的邀请,更何况现在?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田孜说:“我虽然能力有限,但看看账,把把关还是可以的。” 罗小虎只觉一股热流直直冲了上来,冲到了眼底,眼眶微微发胀,他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和他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田孜一锤定音,又笑:“可是有一点,待遇太低可不行哦!” 手铐一阵乱响,罗小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双唇微微发颤,好半天才说了两个字:“田孜!”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里有太多炽热,颤抖和情动,田孜直直地看着他,俩人目光在空气里相接,像一道闪电劈过,把所有惊心动魄的心事和秘密都照得雪亮,却永远都止于此刻。 罗小虎率先撤下目光,不敢再去看她的眉目笑语,眼前这个人曾经让他大病一场,现在热势褪尽,又还了他寂寞的健康。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日子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还是在永远烂在心里比较有意义。 何川对田孜的自作主张大发雷霆,像暴怒的狮子一样在房间了走来走去,田孜却神情轻松,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不然你去?’” “我去?!”何川被气笑了,似乎听到了天下最荒谬的笑话,一句脏话含在嘴边,随时要飙出去。 “喏,瞧,是你自己不去的,又不是我抢你的活儿,生什么气呢?” 田孜抱着他的腰,仰着头软声娇语朝他笑。 何川被她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剩鼻孔里呼哧呼哧的粗气了。 田孜踮起脚尖,亲亲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怕了?要是怕了咱们就先把证领了,彩礼不彩礼的,随后再说。” “我怕?我怕什么?!”何川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激?立刻重重地把她压在了床上,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说:“倒是你,别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码归一码,你懂的。” 田孜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我不懂,也不想懂!” 何川发狠把她的睡袍一撕,俩人滚到了床上。 事后他一脸懊丧:“又上你这个小妖精的当了,怎么,这事就算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然你想怎样?” 田孜用手摸着他喉结下方的小红痣,一脸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