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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之前先往枫木架子上砍一刀,是要通知创世神祭品献来了…… 原来用竹签穿牛舌,是为了不让牛到阴间告砍牛者的状…… 原来砍牛时将鲜血抹在牛角上,那是表示将泥巴抹在田坎上,使田地固实…… 原来在砍牛的时候,如果牛跪下了而不是侧倒,就表示上上大吉利…… 而且牛的倒向也很有讲究,如果牛倒歪了,身体和脑袋偏出一个方向,还要有人拉着尾巴缓一缓,其余人将其放正…… 至于砍牛时下刀的次数,大祭司说至少要砍三次,就算第一刀就将牛砍死了,也要再添两砍刀。 大祭司笑道:“其实你们会发现,祭祀中都是论单数,从簸箕饭的斤数,祭肉的斤数,酒的碗数……” 说完一指自己头上的小鱼:“包括这个,都是单数。” 参与杀牛的年轻人们还在亢奋而激动,荷尔蒙在刚刚那样的场景下会自然地增加分泌,这是男性久远的狩猎本能。 过了半个钟头,大祭司站起来,在牛的脖子上又开了一个口子,给牛继续放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李君阁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山里的黎明温度很低,不少火堆已经熄灭,还在冒着凄凉的白烟。 光线不足,人的视觉中,颜色都偏于深色,就好像行走于一部渲染成冷色调的电影里。 整个坡地上,五百个枫木架子边,或跪或躺着五百头牯牛! 人们三三两两围蹲着在大牛身边,低声而兴奋地交谈着。 祭司们在枫木架子边穿行,不时停下来给牛放血。 场面恐怖而神秘!悲怆而壮观!血腥而震撼! 大祭司站起身来,虔诚地唱起深沉古老的祭歌。 一个个祭司也处理完手尾,跟着加入了吟唱。 充满宗教色彩的歌曲在山林之间回绕,平复着人们躁动的心灵。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近百人的合唱,响遏行云。 歌声既是为祭牛超度,也是向神灵和祖先奉献的虔诚,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的族人,能享有风调雨顺的时节,丰收富裕的年景,平安幸福的一生。 极远极远的地方,大大小小丘陵构成的地平线上,终于,一线红日冒出头来。 整个山坡很快沐浴在一片红光当中,洒满了每个人的身周,洒满了这里每一分土地。 土地一片血红,分不清是泥土的本色,牯牛们的鲜血,还是天外的日光。 天亮了…… 李君阁看着壮丽的景象,沉迷在这让人恍惚的一夜奇幻般的经历当中,突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唤醒:“啊——” 回过神来,就见远处右边林子边上的枫木架子旁,人群开始慌乱地朝这边跑来,当先一人正是阿冲叔,鞋子都跑掉了一只:“麻——麻老虎来了——” 果然就见林子边上出现了两个半大身影,脖子上带着黄色的GPS项圈,朝着最近一个枫树架子扑了上去。 李君阁来了个最美逆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架子边上:“滚开!胆子肥了啊你们!” 两只霸王猇见到李君阁贼兴奋,一边一个就扑了上来。 李君阁一边一脚,将近百斤的俩萌虎踢了个翻身,然后蹲下来抱着俩虎头一通猛搓:“哈哈哈,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一晚上闹腾都没把你们吓着?” 俩萌虎拿脑袋顶着李君阁,很久没见了,实在是开心不已。 李君阁转念一想,现在正是蜀山野兽回迁的时节,这俩货已经一岁了,看来是已经开始独立生活。 不知道人类社会的天高地厚,竟然跑这么下边来堵兽道,然后被浓烈的血腥气吸引而来。 边上那一群苗人先是吓得不行,现在又震惊莫名。 传言是真的,阿音的老公真是山神托世!老子们今天全看到了! 鼓藏节上出现这景象,绝对是山神的旨意! 既然逮到这俩货,李君阁便毫不客气,直接开始日常检查——爪子,身体,耳朵,眼睛,牙齿…… 挨着过了一遍,拍着俩货的屁股:“这么健康还想来捡便宜!赶紧滚蛋!” 俩货当然不肯,赖在李君阁身边滚来滚去地耍泼。 大祭司战战兢兢地走了前来,手里边高举着两块刚剥下来的牛皮,来到离李君阁身前两米的地方,实在是不敢再前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牛皮放在地上摊开,里边是两大块牛肝。 恭恭敬敬地对俩霸王猇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低眉顺目地倒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后边的林子里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更大的霸王猇走了出来,正是黑娃和黑妞。 成年紫虎的震撼气场和威慑力,唬得一群苗人顿时又退出去老远,大祭司再也顾不得恭谨的姿态了,转身就跑,那速度比阿冲叔还快。 李君阁又笑着搓老大和老二:“真以为你们俩能够独立生活了呢,原来还是啃老族!” 黑娃和黑妞来到李君阁的身侧,也亲昵地用脑袋和身体蹭他。 李君阁将牛肝切开喂给几只霸王猇:“尝个味道就可以了啊!山里野物那么多,不准偷别人家的这个,山里人家养牛不容易!” 几只霸王猇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等霸王猇吃完牛肝,李君阁拿牛皮擦了插子,随手一扔,站起来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你们在这里都耽误大家继续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