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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才仲春时节,霍涛却已打起折扇,此时见人群作鸟兽散,扬笑慢悠悠走近。 他难得没醉酒,衣裳也熨帖清爽,若非知晓他为人品性,只怕也要将他当成个翩翩公子。 令约抬脚要走,却教霍涛出言拦住:“贺姑娘且慢,今儿我替你出出头。” 话落,手中折扇唰的声收拢,指向坐满众多食客的东风楼。 方琦拉下脸色,警告道:“有甚么花招去别处耍,东风楼不是你能招惹的。” “有趣。”霍涛不以为意,又张开折扇摇两下。 这时,跟在他身旁低眉顺眼的小厮抬脚朝东风楼招牌底下去,站定,中气十足吼道:“今儿未时前闲云居饮食费用全免,倘或骗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于是,脸色黑如锅底的方琦又眼睁睁见店内半数食客鱼贯而出,过登月桥往灯心巷闲云居去。 “好了,贺姑娘请。”霍涛笑意得体,与她拱手道别。 “哼。”方琦重重冷哼声。 令约眸底露出些许茫然与狐疑,想问霍涛这是何意,可又时刻记着此前他毁漂塘的事,不敢多言。 这人不似方琦,方琦虚伪且虚荣,而他就是个疯子。 然不等她作出反应,霍涛便不再看她,转过脸讥讽起方琦:“幸喜你不是个姑娘家,否则以你品行,旁人又该说与我登对了,我可不愿——” “霍涛!”方琦厉声喝断他,仅存的虚伪风度也被抛开,压低声扯了扯嘴角,“你既有时间胡言乱语,不若好好操心操心保命的事。” 旁人不知乘月巷里那些烂事,他却有门路知悉,如今那老无赖扬言要杀了小无赖,倒很有意思。 空荡荡的长街上,令约呼吸微微凝滞,对上霍涛骤然阴鸷的眼,懊悔方才多听那么句热闹,该早些走开的。 “哒……哒……哒……” 一阵轻而缓慢的马蹄声靠近耳畔,她缓缓转头。 白马之上,霍沉只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霍涛真的很蛇精病,每次写他我用词都会夸张且做作,狠起来自己都骂,杀伤力还无穷大。(就把别人和自己放在同样高度=杀伤力无穷大。 第38章 复迂回 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霍沉倒来得悠闲,令约又拿那双亮莹莹的眼晃他,面上还留有几分看热闹看过头的惊愕,他不禁生出些好笑, 但克制着, 利落翻身下马。 霍涛神情晦暗不明, 见到霍沉后更是几经变幻, 最终目光划过三人, 静默走开。 竟一句调侃话也没留给霍沉。 “哈。”方琦忽霍笑上声, 此前教霍涛气个半死, 这时却因见到霍沉, 重新掘出昨日从妙古斋里得来的得意, 似有扬眉吐气之态。 “二位果真手足情深, 世人谁不知霍涛赤口白舌,岂料今儿个半句重话未对霍三公子说, 委实教人羡慕。” 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霍沉不睬他, 定睛瞧向令约, 两人相视一眼,缄默不语。 “贺姑娘也回竹坞?”霍沉憋了会儿话,干巴巴问道。 令约点点头。 两人默契动身,旁若无人地朝东风楼旁侧拐,独留方琦在原地紧咬牙根,暗恨今日不交好运。 半晌后,方才深深吐出口气,宽慰起自己:昨儿已然撞了大运,今日得失不计较也罢, 再说,真要论亏也是闲云居亏,只霍涛那败家犬做得出这等生意。 如此轻蔑想着,心情也和缓许多,甩袖离开。 …… 石板窄巷里,灰色粉墙间两人一马勉强得以并行,步履悠然。 少女两手挂得满满当当,霍沉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问出声:“可需霍某代劳?” 令约听明白,下意识抬高胳膊给他瞧:“只是些点心罢了。” 还不及一根嫩竹重。 霍沉:“……” 话虽如此,可他就在一旁,手里空有缕缰绳成甚么样子? “是了,”令约忽想起一事,平静偏头,“阿显的事还未同你说谢,这雪花糕权且当做谢礼如何?” 她将右手递去,食指指尖微翘,勾着根粗剌剌的麻绳,底下坠上包鼓囊囊的糕点……霍沉盯着她泛红的指节,原想问何须谢他,奈何话一过脑就知晓她要答些甚么,无非是那些客套话,索性也不问,厚着脸皮承下她的谢礼。 这般,他两只手也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 走出主城,天光豁然寥廓,令约望向竹林,回想起去岁她在这处打方琦却教身旁这人瞧见的事。 显然,霍沉也是,他眼底漾出笑,问她:“为何不骑那头小驴?” “我不驮甚么重货,带着它走走停停反而费事。”令约目光越过霍沉,看向他那匹白马,坦然道,“你若牵着它各市奔走,少不了给人添堵,白白惹人嫌。” 当然,有阿蒙和秋娘在,决计轮不到他去各市乱窜。 霍沉再度沉默:“……”付云扬单知他不会说话,哪里知她也不会说话。 也罢,他在她这儿吃的闷还少么? 令约也隐隐约约觉察到那话不妥,试图转去别的话上,问:“怎不见云飞?” 早些时候,他们似乎一齐出竹坞的。 “去了书院。”霍沉答。 她偏转过脸,看她惊讶,霍沉向她解释来:“早间遇上闻大人,道从今日起会去书院授课五日,便邀云飞辅助他做几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