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他无奈地叹气道，“殿下有所不知，她…… 唉……其实是臣下的女儿。 只是因为庶出，而且天生体弱，就一直养在后院之中。 昨天她生母病逝，她一下子就跑了出去，臣下也是无可奈何，四处寻找都没能找到。 现在殿下送小女回来，臣下实在是无颜以对！ 只是，她毕竟是臣下的女儿，再是胡闹，也还请殿下宽宥一二，不要声张，以免影响了小女的名声。” 刘芳：……呵呵。 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娃，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这振威侯还真是够无耻的。 郭陵也听出了他的隐晦之意，眼神越发冷淡，道：“哦，原来是这样吗？ 本宫还奇怪呢，为何她小小年纪就跑来京都衙门击鼓，请求本宫带人帮她，为她生母挪一下棺木，说是那乱葬岗太过可怕，生母安葬其中实在是害怕她死后不安，请求本宫帮助她把生母棺木送到了皇国寺安放。 对了，贵府的妾室都是如此安葬的吗？随意往乱葬岗一丢了事？” 振威侯扯着笑容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女的生母是丘国的郡主，所以，臣下无奈，只好如此处置。” 郭陵眼光冷冷地射向他，道：“如此说来，那本宫的生母也是丘国公主，那本宫是不是应该自刎，以洗刷自身异国之血脉？” 振威侯噎住，他忘了，当今圣上的皇后就是丘国的公主来着。 只是，当初两国宣战，圣上利用了皇后的丘国公主的身份，这才导致了丘国彻底溃败，最终国破。 但皇后娘娘可是还活着，虽然常年礼佛，但在朝堂上却依旧声威不减。 不然，眼前的六皇子，宫里的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到现在了。 振威侯慌忙跪下道，“是臣下妄言了，请殿下恕罪。” 郭陵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这丫头，本宫带走了。侯爷有何不满，尽管冲着本宫来！” 说罢，郭陵就抱着刘芳，越过振威侯，带着人走了。 振威侯跪在地上，握紧双拳，心中满是愤懑：可恶！ 刘芳看着渐渐远去的振威侯府，低着头，等差不多看不到了，她才抬头看着郭陵道：“大哥哥，你放我下来吧。” 郭陵一愣，他看着刘芳，道：“小丫头，你要回去？” 刘芳笑笑，点点头，“嗯，那是我家。” 郭陵沉默无言，心里却觉得难过：这样的家，不要也罢，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刘芳扯了扯他的衣服，道，“大哥哥，放我下来吧。” 郭陵见她一脸坚持，怕她闹起来，便把她放下，扶着她站定在路上。 刘芳对着他笑笑，从衣服里面扯出那块不起眼的竹牌，对郭陵道：“大哥哥，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我现在送给你，我阿娘说了，这个戴着可以保平安。” 说罢，她把竹牌取下来，拉过郭陵宽大修长，白皙如玉，手指上还略有薄茧的手，把竹牌放在上面，一白一碧，对比强烈。 “大哥哥，你一定要幸福平安啊！” 刘芳笑着对他说，那笑容灿烂如骄阳，直直射进郭陵冰冷的内心中，让他早已寒冷刺骨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终于不用勉强，如冰雪融化一般，露出了一个如星光一般的笑容，“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幸福平安。” 刘芳笑着伸开手抱住他，挨着他耳朵，轻轻道：“大哥哥，这个牌子很有用哦，你可不能弄丢了。” 郭陵顿时明白了，他想要推开刘芳说什么。 可刘芳却先一步退开了，对着他笑了笑，然后不等他说什么，直接就绕过他，往振威侯府跑去。 郭陵看着刘芳瘦弱奔跑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眼睛一酸，他握紧了手中的竹牌，定定地看着街口…… 第107章 第4章 刘芳跑到还跪着没起身的振威侯面前, 定定地看着他。 振威侯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破旧的粗布鞋, 鞋子很小，一看就是个孩子穿的。 他抬起头, 看到了刘芳，顿时大喜：“好孩子，你回来了？” 说着, 他还伸出手来想抱刘芳。 刘芳却后退了一步, 歪着头道：“你是我爹吗？” 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 扮猪吃老虎最为合适了。 振威侯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我当然是你爹了。” 刘芳点点头, 道：“嗯, 也是。你看着穿的衣服很贵的样子，肯定是很有钱的。阿娘说了，我爹很有钱。” 振威侯脸色越发尴尬了, 他对刘芳说，“呵呵，好孩子, 先回家吧啊，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说罢, 他给侯府管家打了个眼色，就站起身，绕过刘芳, 直接进府了。 刘芳并不在意他的突然翻脸，只是看了看街角处还没走的那个身影，笑着抬手挥了挥，然后不用侯府管家来抱她，她就转身跟着振威侯跑进了侯府。 侯府管家：…… ………… 振威侯直接快步去了后院的正院，刘芳也一路跟着。 府中仆从看了侯爷冷着的脸，个个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躲到一边去了。 刘芳看了心底偷笑，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好戏了。 侯夫人正在正院花厅里处理家事，正是听得脑壳疼的时候，振威侯像一阵风似的就走进来，吓了她一跳。 刘芳没进去，就躲在门口外看着。 振威侯冷着脸对那些同样被吓呆了的府中管事们道，“滚，都滚出去！” 众人赶紧行礼，慌忙退了出来。 侯夫人抚着胸口对他说：“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振威侯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你是怎么管的家，怎么就让府里的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了？连人丢了也不知道，若不是被人送回来了，是不是府里少个人，你也一无所知，啊！” 侯夫人大惊：“侯爷，是谁丢了？人找到了吗？” “呵，七娘丢了，你不知道吗？也是，你怎么会知道？你是巴不得她死在外头更好！无知的妇人！” “七娘？府上 哪里来的七娘？”侯夫人一头雾水，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刘芳这一号人。 振威侯气得胸口疼，“元姨娘才病逝，你就把她的女儿给忘到脑后，那也是我的女儿！你……” 侯夫人这才想起来是谁，她顿时放心了，淡定地坐好，幽幽地对振威侯道：“不是侯爷让我不要管她们母女的吗？怎么？现在出事儿了，人丢了，侯爷反倒是怪我咯！呵。” 振威侯：…… 他这会才想起，当初的确是他对侯夫人说，不用她管元姨娘她们的。 那时候他为的是要让元姨娘服软，毕竟侯夫人再过分，也是不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对待妾室庶出，总得有个底线在，不然，外人会怎么看她？ 但振威侯却不一样了，他只为达到目的，不会在意手段，更不会在意过程是怎么样的。 因此，他才会纵容，甚至是暗示底下的仆从克扣元姨娘的份例用度，为的就是想逼她交出她娘家的财富。 然而，他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也越来越无法控制。 可是，他怎么会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呢？ 他冷着脸对侯夫人说：“我不管。你听着，现在七娘回来了，而元姨娘也已经病逝了，你必须安排好她，不能让她再一副饿了几百年的样子，让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侯夫人冷笑，“哦，现在侯爷想起来要当个慈父了？ 呵，当初元姨娘生产，侯爷又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说，不过是个妾室，死就死了，不过是个庶女，死也就死了，反正府里不差这么一个。 现在好了，被外人看到了七娘的样子了，又反过来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侯爷，您扪心自问，这怪的了我吗？这是我不管吗？是您不让我管的。 呵，现在你想当慈父了，就让我这个嫡母当恶人是吧？没门！” 两个人是吵的昏天暗地，刘芳躲在门口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过，侯夫人再如何，她也得低头，谁让这时代还是男人做主的时候呢？ 最后，侯夫人把刘芳往方姨娘的院子一丢了事，只让人交代了一句：“以后七姑娘就由方姨娘抚养了，日常用度，也交由方姨娘打理。” 意思就是，以后刘芳由 方姨娘管着，她的份例，侯夫人会给她的。 至于刘芳过得好不好？ 呵，她才懒得管呢。 ………… 刘芳站在方姨娘院落的正厅里，抬头看了看周围：布置简单，却十分雅致，也很干净宽敞。 这儿的确比她原来住的地方强。 方姨娘十分平静，听完送刘芳来的仆从转达了侯夫人的话后，她微微颔首，让身边的丫鬟小翠打赏了她，然后才转头看着眼前的刘芳。 一身粗布麻衣，里面穿着的一样是破旧的粗布衣服，瘦瘦小小，面黄肌瘦，一副逃难的难民模样。 看得出来，这孩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方姨娘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想起曾经见过一面的元姨娘。 那是一个心有沟壑的女子！ 可惜，生不逢时。 如若不然，她即使容貌不显，也一定是个惊才绝艳之人，会让天下人都为之倾倒的。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她如今，也成了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