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仙侠】拍卖会（六）天道

    没有情丝，闻竹便永远不会爱上他。

    放回情丝，闻竹便会记起一切。

    浩然无极，你会怎么选呢？

    “浩然无极，你会怎么选？”

    有一瞬间，浩然无极好像回到了种下莲子的那天，鸿蒙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莲子有四颗，那么他要选哪叁颗呢？

    剩下的那颗莲子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浩然无极并没有想过那么多，当时，他甚至觉得鸿蒙的问题很莫名其妙。

    哪怕鸿蒙是赋予他生命的人，可是他好像天生就没有办法和太多事物共情。他只是随意的捡了叁颗莲子埋入星辰之中。

    至于剩下的那一颗，被他还给了鸿蒙。

    鸿蒙却拒绝他递回来的莲子，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孩子，你的路还很长。收下这颗莲子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后一件礼物。”

    从此，鸿蒙再没有出现。

    他也未曾怀念过鸿蒙，他收下了莲子，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发芽的叁颗莲子需要他的照看，初具雏形的神域需要他的神力帮助，天地始分，混沌正冲破桎梏，他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而现在，他好像面临了又一次选择。

    和冥古之时不同，现在的他似乎能感觉到心神的激荡，心魔想要冲破他设下的封印，而他的心神火也在不受控制的挣扎着。

    他永远也忘不了闻竹抽掉自己情丝的时候，那种决然的眼神。

    忘情水没有办法让他忘记，时间更无法让他忘记。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当时的闻竹。

    北神域的至高神，也不过是个在情感朦胧时选择逃避的懦夫。

    浩然无极久久不能说话，他站在风雪之中，仿佛心神出窍，又仿佛神魂入定。

    或许，他应该把结情丝交给闻竹，让她自己来选，是面对她的过去还是忘掉过去。

    可是，这样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浩然无极，你没有办法做下选择吗？”天道将玉笛翻转了一下，结情丝泛着青光，在他面前闪烁了一下。

    “太奇怪了，你这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极道和我说你情劫动了，我还在想，是怎样的人能够让一个一生只有剑和大道的人动心。”

    “我们在选择雨蒹葭作为触动你情劫的人选时，也不过是因为她天生剑体，但凡人岂能承受剑体之重，她出生便死亡，是极道动用神力，塑她神魂。所以，她是完全按照你的喜好来捏造的人，可你对她也不过只有一点儿不同。”

    天道说的仔细，他似对浩然无极现在的模样十分好奇。他和极道不一样，极道是个疯子，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洗去一界凡人记忆来编织一场局，只为用情劫拖住浩然无极冲破鸿蒙禁制的脚步。他虽也不想浩然无极冲破鸿蒙禁制，但到底无心要浩然无极性命，不然也不会背着极道走这一趟，送来结情丝。

    只是，看起来，这个结情丝，送的不是时候。

    浩然无极根本勘不破这场情劫。

    神有诸劫，经历劫数才可证大道，这是鸿蒙法则的约束。

    浩然无极万劫已过，只差一情劫，便可冲破鸿蒙禁制，与鸿蒙同位。

    浩然无极睁开眼，冰剑抵在地上，他的掌心黑气浓郁，大有往手腕方向弥漫的趋势。

    天道笑道：“这可不像你。浩然无极，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统辖四神域的风采？你的本命元剑，连我的护心甲都斩不破，可真是落魄啊。”他的面容与极道极为相似，只是比起极道上挑的桃花眼要温和许多，是四人中少有的一眼就能让人感到亲和的样貌，就连此刻受了剑伤后的嘲讽，也不让人感到厌恶。

    “我知道你不善言辞，结情丝已送到，我也算完成任务。这一剑，且算下，来日再向你取回。至于那只妖兽，大可安心，它虽与你当年坐骑同属一种血脉，但并未受过禁制影响。”

    玉笛一转，人已消失在风雪之中。

    就连刚才的那摊血迹也瞬间被落下的雪掩埋。

    “师父？”雨苍苍打开门，发现是闻竹。

    “苍苍，师父有事要出门，我已设下阵法，你且呆在房中等我回来。”

    雨苍苍用手盖住眼中的酸意，打了个哈欠掩饰应下。闻竹走的匆忙并未注意。

    就在刚才，她在房中感受到一丝颤动，自从她炼化无形剑后，对天地感应强烈了许多，北陆某地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异宝现世，也可能是某个空间裂缝出没。

    风雪中，闻竹御剑而去，雨苍苍站在窗口看着那个身影没入天地苍茫之间。正当他要关上窗，客栈下方一条小巷上传来一阵追逐打骂的声音。

    “救命——”

    夜间难以看清人影，雨苍苍只看到几个身影追着前方奔跑的人进入巷子，那巷子似乎是个死胡同，最先跑进去的那人很快被后来的人围住。雨苍苍本不欲多管闲事，正要关上窗户，

    忽看到又有一群人御剑而来浮于半空。

    为首一人正是白日里那个叫做落凛的舞家人。因为他们舞家的人标识过于瞩目，哪怕没有面具，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雨苍苍对他有印象，落凛也注意到了站在窗口的雨苍苍，转过头来哼笑一声：“舞家人办事，还请道友回避。”

    显然对方对他没有印象。若是闻竹或者浩然无极站在这里，或许落凛一眼就能认出，毕竟天极法袍极为难寻，但雨苍苍早在进入珍宝阁前就被闻竹拉着换了衣服，再加上当时站在闻竹浩然无极身旁并未太受关注，是以并未被落凛察觉。

    雨苍苍抿了一下唇，关上了窗户。

    只是心里却不由一紧。

    师父她，刚出去，会不会碰到舞家的人。

    闻竹跳下飞剑，没看到预想中的空间裂缝，也未看到异宝现世，只看到一人仰面躺在冰天雪地中，呼吸迟缓。

    她脚下踩着松软的雪，白玉笛横在手中小心靠近，地上躺着的人穿着那件熟悉的蓝衣法袍，似是对外界一切没了反应，直到她靠近后，也无一丝动静。

    “尊上？”闻竹半跪在他身旁，轻声唤了一句。

    浩然无极动了一下，手飞快地抓住了闻竹的手腕。

    轻羽似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醒过来，只是低低叫了一声“阿竹....”

    没有防备，闻竹被这一拉，身体几乎贴到浩然无极身上。

    他身上冰凉的气息十分恐怖，之前若还只是霜寒之气导致，如今却有一种连浩然无极本体都要被冰冻的感觉。

    “失礼了。”闻竹手腕一动，将人反握住，用灵识扫入浩然无极躯体。灵识一进入浩然无极身体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仿佛进入了冰雪天地中，就连万年冰封的北陆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闻竹尝试着叫醒浩然无极，但他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睡中，正准备退出灵识，将他带回客栈。

    浩然无极识海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如浪涛般天旋地转后，闻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星辰。

    远处虚空不时划过坠落的流星。

    “这里是.....”闻竹悬浮在半空，面前的场景有点像浩然无极曾经的那个虚空间隙，但是又好像完全不同。

    “尊上！”就在闻竹猜测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虚影，是浩然无极。

    银发披身，他盘腿坐在一道星辰河流旁。

    闻竹尝试着走过去，但发现身体不受她所控，却又在她下意识的想法后自发飞向浩然无极所在的地方。

    她好像懂了，这是一个可以用意识操控的空间，极有可能是浩然无极的识海，刚才那阵震动，让她的神识被带入了浩然无极识海中。

    “若是当时你一剑杀了闻竹，现在也不会心魔缠身，修为倒退。”

    闻竹站在盘腿坐着的浩然无极身边，听到虚空传来这么一句话，有些诧异。

    原来浩然无极曾经想杀了她吗？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浩然无极，此刻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入了定。

    “嘀嗒....”星辰海之中，突然落下一滴雨水。

    她抬头望向上空，下的并非是雨，而是雪。

    有什么东西从一旁破土而出。

    一抹翠色在落雪之中出现，一株小小的灵竹破开星辰而出。

    “阿竹。”浩然无极睁开眼。

    闻竹望过去，发现浩然无极并没有看到她，眼神像是穿透她看着那颗幼小的竹子。

    识海中的浩然无极并没有发现她。

    可是刚才似乎又是他自己主动拉她进入了他的识海。

    神识是每个修士除了神魂外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境界压制，外人是不可能破开神识进入识海之中。

    闻竹不明白。

    浩然无极对她的执念，到底因何而来。

    她弯下身，小心靠近那株灵竹。

    翠色一晃而过，等她反应过来，天地已是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