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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副指挥使。 前任指挥使在和四上任之前,接了某个机密任务,不幸以身殉职。锦衣卫虽然比不得东厂势盛,但好歹也是个体面衙门,尤其还是皇帝的亲卫军,指挥使这位子,朝里多少双眼珠子盯着在呢。 这不,一时半会还没角力出个靠谱人选担任,便由副指挥使司暂时代理。 按理来说,副指挥使是理所当然的接班人,但坏就坏在他出身寒门,全靠自己一条命杀到了副指挥使位子。 对于这样的励志人士,走后门当官的和四还是很敬重的。 但敬重归敬重,该摆得谱还是要摆,干爹说了,东厂提督必须要有排面! 有排面的和四,等锦衣卫副指挥使岳钟走到跟前了,才不急不慢地撩了曳撒从步辇上下来。 他仪容不俗,跟在老厂公身后天天耳濡目染,自也学会一身狐假虎威,不威自怒的气势,把一干年轻锦衣卫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岳钟匆匆在他身前数步之外停下,抬手略躬了躬腰,见了礼,面色努力挤出几分笑:“锦衣卫副指挥使岳钟见过厂公,厂公突然驾临蔽属,不知所为何事?” 和四看出他笑容有几分勉强,这人他知道,是个古板严肃的性子,也因为从来不趋炎附势,所以这次选正使提都没有提他。如今向他这挤出几分笑,估摸已经算是尽力了,和四也不为难他,毕竟是要找人开口借钱的,他意思意思虚扶了一把:“岳指挥使客气了,咱家嘛正好是顺路而来,便想着上任以来也未曾来拜访贵司,便想着进来看望一下诸位同僚。”他将场面话说得极为圆满,抬臂向大门示意了一下,笑盈盈道,“岳指挥使,咱们进去说?” 向锦衣卫借钱这种丢了东厂祖宗十八代人的事,还是找个没人的小黑屋,悄咪咪地说比较好。 和四算盘打得啪啪响,研究着该如何找个体面委婉的说法把这钱借了,却没想到岳钟竟是半步未挪,面露难色:“这个……今日怕是……不大方便。”他是个耿直人,换作其他人,即便不方便,也会找个好听的理由圆过去,这么直白地说不方便…… 本来没在意的和四突然想看看,这青天白日下,天子脚下,这锦衣卫衙门里有什么不方便之事? 他想,总不至于和他干爹之前那样强抢了个如花似玉的小美男回来那么离谱吧? 他看着岳钟像个直男,不像基佬。 和四温文一笑,眼梢略一上挑,带出几分潋滟的风情,很是亲切柔婉地说:“岳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什么难事不妨直言,我等都是为陛下分忧解难之人,既为同僚,理应相携相助。” 他嘴上说得可亲,脚下已分外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了衙门里。 岳钟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焦灼模样,换作以前嚣张跋扈的东厂老太监他还能刚正不屈地拦他在门前。这个新厂公性子截然不同,说话好听人又温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岳钟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更不知该如何拦住他了! 一个恍神间,和四已大咧咧地晃过了大门内的屏挡。 入了衙院,和四心里哦豁了一声,哟,这是在干啥,玩强制虐待爱吗? 四方见宽的院子里,架着几个鲜血淋漓的人,各个身上鞭痕累累。 这种鞭伤和四熟悉得很,挂满倒刺的铁鞭,沾了盐水,辣椒油或者其他作料,具体视施刑人的口味而定。就像东厂每次审犯人时都是喜欢辣椒油加孜然,这种刑场里旁边多半有火盆,每次抽下碎肉乱飞,溅进火盆里,烤得香飘十里。 有次和四不知详情,进门被馋了满嘴口水,见到了被抽得血糊的人,他又把口水连同胆汁全吐了。 现在和四已经见惯了这种大场面了,非常淡定地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在周围直男气息爆表的氛围里非常惺惺作态地捂住口表,完全无视了那些阳刚威武的锦衣卫们“瞧啊,这果然是个娘炮的死太监”的眼神,略挑起一边眉,含着一缕笑,问岳钟:“这是怎么回事啊,自家兄弟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吧?” 岳钟脸色发黑,这种关起门来的事他本来不愿给和四看见。他再愚钝,也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势不两立,如同水火,东厂督主这一问铁定不是看笑话就是来寻由头发难了。岳钟笑都笑不出来:“这……这是底下人犯了错,没办好事,伤了人性命,这才罚他们。” 他这可真是冤枉了和四,和四真切是看着几人被打得可怜,按照他目睹东厂审人的丰富经验判断,再打下去,这些人铁定没气了。就算熬下来了,回头并发伤也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他第一次上门,总不好见了这种场面撒手不管的。 和四掩着口鼻,叹了口气:“人孰能无过,该罚的罚了,岳大人卖我个面子,算了吧。” 他都这么说了,岳钟直言拒绝呢,便只好挥手让人给放了。 受刑的几人皆是年轻男子,和四随意瞟了两眼,都打得不成人样了,心里直发憷,这锦衣卫手够黑的啊,对自己人都能下得了这么重的人。他有点担心随后向它借钱的自己,会不会被狮子大口狠狠摆上两道。 他这么一瞟,不意间和一人的视线对上了。 那人刚从架子上被放下来,腿都站不稳,被两人拖着行走。偏他正好一抬头,看见了和四,满是血污的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和吃人的狼似的,笑得和四背后嗖地窜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