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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情显然已经长大了,前几次去天关,和顾情面对面站着说话的时候,詹星若还要微微地抬头看他,顾情的样子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那晶莹剔透的眼睛,詹星若想着,又伸手摸了摸那玉佩。 从前他自诩聪明过人,在战争中掌控大局,运筹帷幄,从未失手,独独去营救顾情那次,差点因为他的考虑不周葬送了顾情,如果当时章继尧派出去的杀手抓到了顾情,顾情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那这玉佩,就再没有机会还给顾情了。 当年詹星若与太傅通信,想问问顾情的状况,连名字都不敢提,更别说把玉佩送去了。 “无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詹星若开口道。 无争好像正在想着什么,被詹星若一叫,才回过神,“怎么了阿离?”他问。 “无争,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告诉顾情,关于乘风候的死?”詹星若问道,雪停了,阿修罗放慢了速度。 “当年乘风候不是嘱咐了,不要告诉他。” “我觉得乘风候是怕他知道,又没办法反抗。是为了保护他。” “嗯。”无争点点头。 “但是现在的顾情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应该有能力保护他自己了。” “你想告诉他?”无争问。 “嗯。”詹星若想了想,点了点头。 “为什么?”无争问。 “一定要说理由的话,可能是受陈江的触动吧。”詹星若叹了口气,“当日我见到陈江,跟他说了乘风候的事情,也给他看了那些账本。” “陈江什么反应?”无争问道。 “装成没反应。”詹星若道。 无争点了点头,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回府的时候,遇见了魂不守舍的陈江。 “但是能看出来他很在意。”无争道。 “何止是在意那么简单。陈江的第一个将军,就是乘风候。那天我和他说完,他嘴上说着不信我,实际上已经信了。” “这,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无争不解。 “在我给他看完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呼了一口气,才说不信。”詹星若道,“那可是如释重负的时候,才会做的行为。这么多年来,陈江可能都背负着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比如?” “信仰吧。”詹星若道,“所以我想到了顾情,他应该是这世上,受乘风影响最深的人了,乘风的死,不知道给他留下了什么。” “我看顾成渊还挺好的。”无争一提起顾情来,气不打一处来。 “未必,我们看不见罢了。就好比鬼面一事,他说那是他的侄子,难道你相信?”詹星若问。 “那不然……” “我也不知道,等回了月渚,试试就知道了。” “阿离,你可知道那顾成渊,他,他对你居心不轨!”无争道。 詹星若转过头看了看无争,“一码是一码。” “你就别为他操心了。”无争道,把自己的披肩解下来,凑到詹星若身边给他披上。 “我看你一直缩着,你穿吧,我从小习武,不在乎这点凉。” 詹星若手牵着马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无争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正经,詹星若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不正经反倒觉得好笑。 “谢谢你。”詹星若用手拢了拢衣服。 “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无争看着他,又道,“对了阿离,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詹星若点点头,“说吧。” 无争想了想,良久才开口道“我和顾成渊打了个赌,如果他输了,就任我们处置,如果他赢了……” “如何?”詹星若问道。 无争突然张不开口,想了很久才道,“他不会赢的。”无争看着詹星若,目光坚定,“我一定保护好你。”他说。 詹星若听得莫名其妙,无争转过头,一路到月渚,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如果说这世上的府邸,顾府是最豪华的,那紧跟其后的,应该就是太尉府了。 章继尧甩了甩手,让下人把那金闪闪的水盆端下去。 他展开地图,用朱砂笔点了一下早上见陈江的那条河,孔覆一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等着章继尧开口。 “三月呀三月。”章继尧语气欢快,用朱砂笔反复圈着那条河的一段。 “太尉……叫末将来是?”孔覆一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叫你来就是有安排。”章继尧没有给孔覆一好脸色,瞬间的变脸吓得孔覆一立刻闭了嘴。 这孔覆一虽然是个野心勃勃的彪形大汉,却意外地好摆弄,与之相比,陈江就太难收买了,刚把收藏已久的杏花酒送出去,章继尧也有些心疼,硬要说,心情也不是完全的愉快,但是天公作美,三月的月渚已经开始渐渐暖起来了,河面的冰每天都在消融,河水一天比一天多。 “那鬼面将军,如果想和陈江打正面,必须绕过这条河。听闻那鬼面勇猛善战,就以他的习惯,肯定不喜欢设埋伏,再者,月渚以守为主,没人出去踩他的埋伏。所以,他肯定要强渡这条河。”章继尧用笔点了点。 “太尉的意思是?” “当然不是正面迎敌。”章继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以吕弦的作风,肯定会安排军队趁夜偷袭,如果他们想强渡这条河,就要在浅的地方放火做标记。你带着军队,在对岸埋伏好,断了他们的退路,再另外派人,在他们攻过去之后,立刻在对岸水深的地方点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