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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触到的这些事情,细腻,敏感,火热,纯粹,深沉,复杂……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的人各行其是,熟悉规则,并且保持目标。 而自己,则如一个蒙着眼睛的闯入者,没头没脑地扎进去,幼稚无比。虽说也得到了一些实惠,比如钱,比如小小的名声和虚荣,可总觉得差那么一点融入感。他仍然不想摘下这块遮眼布,看着这个光溜溜的世界。 “啧……” 冷风顺着破旧的车门溜进来,他脱下运动服外套,盖在腿上,在腰后系了个结,这样还能暖和点。 从城区出来约摸二十多分钟后,前面的车拐上了一条岔道,终于停住,远远看见下来一个人。 这是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前面竖着大大的“禁止通行”牌子。他们跑过来的时候,老贾正坐在路基上,低着头抽烟。 车卡在岔道口,俩司机开始互相交流技术,以及表示对这帮坐车不给钱的烂货们的鄙视。 褚青把衣服翻过来,垫在屁股底下,坐到他身边,仍觉得石头拔凉拔凉的,不由一咧嘴。老贾扭头看了眼他的Style,苦逼的脸上也忍不住扯出抹笑容。 顾峥和余力为坐在另外一边,脚踩着泛起青白霜冻的草根。 “给我根烟。” 褚青哆哆嗦嗦的,是真冷,急需干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老贾摸出烟盒,他一把抢过去,点着一根,又扔给顾峥。于是,这四个人,每人夹着一根烟,排排坐在路基上,对着没有方向的荒野发呆。 “……” 他舔了下嘴唇,忍着没说话。 又枯坐了一会,丫实在受不了如此傻缺的场景,嚷嚷道:“我说,咱回去吧,我特么连条裤子都没穿!” 尼玛四个老爷们跟拍琼瑶剧一样跟这默默无语两眼泪,还有俩飙车上瘾的司机堵在路口,这叫什么脑抽画风? 可惜没人应他,这货郁闷地抽了口烟,搂过贾樟柯,心道,哥再劝最后一句,你丫再不识好歹,哥就直接扛回去了! 谁知他刚转头,就吓了一跳,立马松开手,往边上躲了躲,道:“老大你不是吧,又哭?” 顾峥和余力为也很诧异,看着老贾脸上挂着的泪水,不知如何安慰。的确,这一年对他来说太过艰难,被打小报告,被禁拍,被人骂“你谁都强奸!” 其实,他真的谁也没欺负过,一直都是被虐的那个,他只想好好的拍电影。可就是这点心愿,如今看来,都困难重重。 “大哥,有话说话,咱能不跟个娘们似的么?”这时候,也就褚青能说出来。 老贾可能也觉得很失态,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呼出口长气,把烟叼在嘴里,没抽,一会又拿下来,点着脚底下的草根,根本没有火星,只冒出缕缕白烟。 褚青看得蛋疼,你倒是吭声啊,这会玩什么行为艺术? “青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么?”半晌,他终于开口。 “呃,记着。”褚青点头。 “呵,我也记着,那会儿真好……”老贾说着又摆摆手,道:“可能也不是好,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觉着好。那会儿县里有个计划生育宣传队,每天都从我家门口过;晚上我还跟一群人挤在邻居家,围着台黑白电视看《加里森敢死队》……”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自语,缓缓诉说着自己的青春记忆。 “我从小学习不好,我爸我妈给我送到太原去学美术,准备考个美术院校。学校旁边有个公路局的电影院,就经常去看电影。有天放的是《黄土地》,我看完就觉着,学美术有个蛋用!我想当导演!” 褚青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回听他讲自己以前的事情,顾峥虽是同学,对这些也不太了解,一时间都侧耳倾听。 “我拍这戏,就是想把那点记忆都拍出来。上大学的时候,就常跟老顾念叨,将来一定得拍,一定得拍,那会儿名字都想好了。” 老贾笑道:“可我哪知道,拍个电影居然这么难!”他搓了搓干涩的脸,道:“一开始真没想太多,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哪怕别人都不爱看呢,我也知足了。后来又写剧本,写着写着,就发现从这……”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就冒出股冲动,自己都有点害怕,我居然想拍一部普通人的史诗。” 褚青一句话都接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唠叨。 他忽略了“普通人”的前缀,脑袋里就转悠着“史诗”这个字眼,瞬间被震住了。喂喂,我这种吃饱了不愁明儿的货,也能跟这个扯上关系,你丫真疯了吧? 老贾顾不上他的吐槽,继续道:“这电影就像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不把它搬走,我一辈子都拍不了别的戏。” “哎这我知道!” 褚青难得有听懂的地方,兴奋地插嘴:“姜文也说过,《鬼子来了》就是他心里的石头,不倒腾出来,憋得难受!” 他眨眨眼,忽伸出手指,点了一圈,笑道:“你说的那些玩意,我不明白。我就知道,有石头,就特么得搬走,你自己搬不动,不还有咱们呢么?至于愁成这样么!” 这大概是他两辈子说过的,最屌的一句话。 贾樟柯张了张嘴,看着他发呆,好一会,“扑哧”笑出了声,配上那垂下来的眉毛,跟懒羊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