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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装修和布局,非常有城乡结合部那种拼命扮洋气的调调,进门右侧是卫生间,隔出个小廊道,左面是桌子,墙上镶着方镜。镜子对面是两张床,比一般的单人床要宽,大概可以睡一个胖子再加个瘦子。 床单、被子和枕套,是很古怪的浅青底,一个暗红色大皮箱扔在床上。 “还没收拾呢?”褚青问。 “嗯,不爱动。”王彤脱掉外套,随手一扔,里面是件藏青色的高领毛衫,袖子带着两条白纹。 然后,又在屋子里随意踩了几步,抻了抻胳膊,头微微后仰,懒懒地吐出口气。她的腰肢很细,从瘦瘦的手臂顺下来,直接滑到腰间,勾出一条柔和的弧线。 褚青看到她的侧面,那般轻软,似沾了雨滴的蜻蜓翅膀,稍稍一颤,就波动出阵阵透明的魅惑。 他别过头,道:“要不下去走走?” “不用,我坐时间长了身子就僵,抻抻就好了。”她说着,那截腰肢又开始轻轻荡漾。 “哦,这地方没暖气,还挺冷。”他已经不敢抬头,接了句完全不搭的话。 好容易,王彤停下动作,脸上泛着些红晕,看了他一会,忽然掩嘴笑了笑。 “笑什么?”他问。 “没事,就看你头发那么长,挺不习惯的。” “嗯,我也不太习惯。”褚青挠挠乱糟糟的头发,笑道。 “留长了就得勤打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王彤停在桌前的软椅旁,道:“过来。” 他乖乖走过去,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纤长的身影出现在背后。 她拉开皮箱,翻出一个枣红色的木梳子,一手轻轻按着他头,一手细细地梳着发。头发乌黑且浓密,白白的小手捏着木齿,柔而缓慢地滑过他的前额和鬓边。 “太干了。” 她嘟囔一句,跑到卫生间,转身回来,垂着手指,似花瓣绽着晨露,滴了几滴水在他头发上。 “行了!” 王彤满意地晃了晃身子,笑道:“你没事就拾掇拾掇,梳梳头,烫烫衣服,擦擦皮鞋,你要是没工夫,不还有女朋友呢么,别整天弄得脏兮兮的。” “我天生就是她保姆,指望不了她干这个。”褚青笑道。 “那也是你自己愿意的。” 她右手捏着梳子,左手悬在他耳边,似想往下落去,又顿了顿,最终还是搭在了他肩膀上。 褚青微微一颤,盯着前面的镜子,里面的两个人,一个在看他,一个在看她,目光在镜中上下交错,缠绕成丝丝线线。 “哎哥们,有火没有?” 这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人,嘴里叼着根烟,大头方脸,最奇葩的是衣服,衬衫还罩着件衬衣,不知道哪门子穿法。 褚青回过神,赶紧站起来,忙道:“王朔老师。” “嗯,借个火。”他点点头。 褚青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啪地按着,王朔那大脑袋凑过来,吸了两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王彤瞄着他,你没关门? 他满脸抱歉,没关严实…… “谢谢啊!” 王朔夹着烟,打量这俩人一番,问:“哎你俩是跟我们一块来的吧?” “啊,对。” “我说瞅着挺熟呢,是工作人员?”他问。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褚青道:“不是,我们都是演员。” 王朔也愣了,猛然道:“我操还有演员呢!我还当一纪录片呢!”又笑道,“哥们不好意思啊,没看过你们的戏,认不出来。” “没事没事。” 知道他们的身份,王朔却来了兴致,也不走了,不客气地搭在床边,跷起腿,道:“吕乐找我的时候,就他妈说开一笔会,丫怎么忽悠你的?” “他跟我说拍一电影……”褚青老实道,对着这哥们有点打怵。 “哈哈!这孙子,咳咳!”王朔一口烟呛在嗓子眼里,猛咳了几下。 喘均了气,他转头又问王彤:“你怎么说的?” 王彤眨眨眼,笑道:“刘仪伟老师跟我说的,说想拍部电影,向文学致敬。” “什么致敬?”王朔歪着脑袋,搔搔耳朵根。 “他说这不世纪末了么,看大家伙跟这个致敬,跟那个致敬的。他和导演都挺喜欢文学的,说现在文学书都不好卖了,就想拍部电影,向文学致敬。”她保持礼貌,耐心道。 王朔笑道:“哥们,你可比不上人姑娘,人家还能说那么多话,你丫一句拍电影就忽悠来了?” “呃……” 褚青和王彤都很无奈,这货就是个精神病,说话颠三倒四的。 他倒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仍然跷着腿,抽着烟。 王朔抽烟抽得很快,这么会工夫,一根烟居然已经到头了。他狠吸了两口,烟头冒着火星子,快烧到手才拿下来。 褚青连忙递过烟灰缸,他把烟头按在里面,使劲捻了捻,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这青年,不错!” “你俩继续,刚才那景儿挺对,什么都对,这话怎么说来着……”他挥了下手,笑道:“特诗意!” 说着转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将要出门时,忽回头骂了一句: “致他妈了个逼的敬,文学早就玩完了!” 第一百零三章 诗意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