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族仇

    白猿愕然片刻，叹息道：“哎，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连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

    他说罢又动了一下，远方顿起一阵暗流，汹涌澎湃，久久才散。

    风易听他语气，以前定然是一位英雄人物。也不再言语冒犯，小心问道：“前辈，刚才北海的海啸是你引起的吗？”

    白猿淡淡的道：“是啊，怎么了？老子每隔十年才有一次活动筋骨的机会，稍微打个哈欠也不行吗？”

    风易陪笑道：“行，当然行。前辈若是愿意，把北海翻个底也行啊。”

    白猿看着风易，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油嘴滑舌，不是一个好人……”

    说罢赤红的双眼死死看过来，看得风易如芒在背，心底生出几分惧怕，他忽又哈哈笑道：“不过，老子也不是好人。若是以前，北海翻过来虽然是做不到，不过翻半个倒还可以。”

    风易闻言惊叹拜服，忍不住问道：“前辈这么厉害，一定是个惊天动地人物。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本事，把你封在这里呢？”

    白猿叹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人都已经把我给我忘了。封印我的那个人也十分厉害，他叫姒文命，是个貌似忠良，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

    姒文命？！

    风易神情大变，惊愕当场。

    怎么哪儿都有自己这个倒霉祖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白猿见之，讶异道：“你听过？”

    说罢笑了笑：“你自然是听过，他打败了我，治水成功，定然是那些百姓供奉的英雄了。再加上他权谋了得，智计通天，说不定后来混个大荒天子也说不定呢。”

    风易支支吾吾半天，暗想：“你可真是猜对了……”

    见白猿看过来，他生怕露出破绽，正想附和着骂几句，转而又闭嘴，暗想：“不行，这个叫姒文命的家伙说不定真是我的祖宗，我骂他岂不是要遭天打五雷轰，还是算了。”

    当下强笑道：“是，是，他后来确实做了大荒天子。不过可以只传了三四代，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白猿大喜，拍手笑道：“哈哈，报应啊！”仰天长啸：“姒文命啊，你太过算计，惹来天怒，最终还是罪及子孙了。”

    风易虽未见过自己这位祖宗，但好像所有人的口中，他都不是什么好人。

    当下也不顾及，道：“正是，后来他的子孙都被人杀了……”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老爹，哽咽一番，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猿见他神色古怪，问道：“你这小子好像不是寻常子弟，竟对这些大荒中的大事如此了解？“说罢露出狐疑之色。

    风易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若是平时肯定是撒谎搪塞过去。但不知为何，面对这白猿的目光，他好像是第一次约会的少年郎一般，紧张无比，一点假话也说不出口。

    在白猿的直视下，风易强吁一口气，弯腰拜道：“前辈，实不相瞒，我很有可能就是姒文命的后人！”

    说罢不敢看白猿的眼睛，过了许久却消无声息，抬起头来，却见白猿似笑非笑，缓缓道：“小子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我早看出来了，你有重光瞳力，应该是虞舜的后人才是！”

    风易讶异一声，暗惊这白猿眼力如此了得，幸亏自己没有撒谎，但现在说出实话，对方却不相信。风易倒有些气闷，不由将他知道的关于夏后氏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前前后后历经数百年，波折发展，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讲完。

    白猿面色凝重，看出风易的这一番说辞不像是编造而来。他又是惊讶又是叹息，道：“想不到一晃而过，我已经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大荒中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言语中不乏萧索迷茫。

    待听到至尊九鼎之事时，饶是白猿和姒文命有深仇大恨，也不由鼓掌叹道：“姒文命这厮虽奸诈狡猾，但不得不说他实是一个古今罕见的天纵之才。为了将大荒天子之位一直传下去，竟然相出这样一个办法！如此一来，只有他的子孙才能即位了……”

    “嘿嘿……只可惜，天子之位可是一个好东西，人人都想要，又怎么会被一样死物给限制了。”

    感慨良久，又朝风易看了过来，惊奇道：“你小小一少年，竟身负虞舜和姒文命两大血脉，真的是罕见。要知道，虞舜可就是被姒文命害死，不知道他们的后人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

    风易原本还希望白猿能够知晓一点自己的身世，此刻闻言，顿时无比失望。旋即又问道：“前辈，你快跟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被姒文命封印在这里的？”

    白猿奇道：“姒文命好歹也是你的祖宗，听起来你对他殊无敬意，若是被外人听到，恐怕要骂你欺师灭祖了。”

    风易不屑道：“那有什么？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我祖宗，是好人，是英雄我便敬佩一些，是小人，是奸诈之辈我便心生鄙夷。管他外人怎么说我？”

    白猿闻言哈哈大笑，道：“真乃我辈中人，姒文命这厮听到了，要被气破肚皮了。”笑了片刻，旋即道：“你知道这么多大荒之事，一定听说过数百年前，大荒爆发出一次洪水吧？”

    风易点点头，这洪水之事他曾在山海之经中看过，好像留下这本的嬴伯翳也曾参与治水。所以他才能够知道九州四海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白猿又道：“嘿嘿，这洪水爆发，可以说一半是我的功劳！”

    风易闻言骇然，被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回想起山海经对于洪水的记载，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人名，结结巴巴道：“你……你莫非是共工水神无支祁？”

    白猿拍手道：“咦，你果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多废话了！当年洪水爆发时，先是姒文命之父姒鲧前往治水，他修为甚高，可惜对控水之法一窍不通，想用堵塞的方法来治理洪水，后来不成功之后他竟然从东海蓬莱盗来了息壤神土，可惜还是失败了。那时我从蓬莱追踪他，想抢回息壤，可惜还没等我找到他，姒鲧便被虞舜降罪，杀了头！”

    “姒鲧死后，其子姒文命对虞舜深恶痛绝，却假惺惺的上奏，称自己找到了治水之法，愿意将功，为亡父赎罪。“

    “虞舜也不怀疑，便将治水的任务交给了他，姒文命确是人才，想出了疏导的方法，将洪水引入江河，最终归了大海。那时我将姒鲧的尸体带到蓬莱发落，本想回来之后帮助大荒百姓解了洪灾，却看到了姒文命的能力，大为惊讶，便从旁暗中观察。“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嘴脸便慢慢暴露出来。因为治水成功，他声望日渐隆益，便开始了复仇计划……”

    “先是借着引洪水入东海的机会，勾引了东海青丘国的国主为妻，并和东海的防风国结盟，后又拉拢东夷族的首领嬴皋陶，并让他的儿子嬴伯翳做自己的左右手，随后又抢了兵权，远征南蛮和三苗，收拢了不少势力。渐渐的，他权力越来越大，甚至比年老的虞舜还要受人尊崇。”

    “他暗中清除异己，培植党羽，可惜世人都被他蒙在鼓中，连虞舜也不例外。我当时看不过去，便趁机将消逝的洪水又引了出来，准备杀一杀他的锐气。姒文命见状，又站了出来，和我前前后后足足斗了十几年，最后靠着青丘国的乾坤绫和虞舜赐予的避水剑、九转定海神针将我封印在了北海海眼！哎，若不是他，恐怕大荒现如今还是太平盛世！”

    风易听着聚精会神，突然说道：“姒文命杀了虞舜，也是为父报仇而已。若是我，恐怕也会这样做！”

    无支祁道：“为父报仇自是不提，但他为一己私利，杀了千千万万人，却是不该。”

    风易深以为然，只觉这一段往事中许多古怪之处，他一时也想不分明。

    忽的想到一事，道：“前辈刚才所说，嬴皋陶和嬴伯翳父子也曾和姒文命结盟，据我所知，这两人也是虞舜的后人，怎么会这样？”

    无支祁缓缓道：“当年姒文命收服南蛮之后，却不告知虞舜。后来指使南蛮发动叛乱，虞舜御驾亲征，却中了他们的奸计，死在了苍梧之渊！“

    “嬴皋陶是当时大荒中的理官，掌管刑罚，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他不了解其中真相，为了征服南蛮，不得已和姒文命结盟。后来他慢慢发觉其中的一点点真相，但他的儿子却在姒文命手中。姒文命更是承诺他死之后，大荒天子之位便会传给嬴皋陶。”

    “这一番恩威并施，嬴皋陶自然臣服，后来的事我便不知道了，恐怕姒文命也不会信守诺言！”

    风易瞬间恍然，暗道：“怪不得姑慕国和夏后氏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原来发生了这么的事情！”

    他愣神了许久，陷入这一段往事之中不能自拔。过了不知多少时刻，风易忽的回过神来，想到如今天下仍被奸人占据，百姓民不聊生。

    他顿生不忿之意，道：“前辈，你如此的英雄人物，埋没在这里岂不可惜？不如想办法帮你解封，你重见天日后，一定要帮大荒恢复清明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