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圆

    风易见之，大为兴奋，接连口吐灵光，攻向海上舰队和天空中的飞骑。

    一时寒**队大惊，接连退后，但指挥之人显然不是凡俗之辈，在短短的时间内，斩杀几名逃跑的士兵，稳住阵型。而慌乱的大军也瞬间镇定下来，遥遥眺望，只见对方不过数千士兵，一个巨兽而已。

    转瞬，寒国舰队又重新聚拢，只是退后了一段，远离独角神兽的攻击范围。而那些飞骑则利用速度优势，不时的游走反击。

    风易御使神兽，咆哮如雷，巨尾狂甩，接连将飞来的炮弹击入大海，掀起一阵滔天波澜。

    但双方数量悬殊过大，仅凭独角兽也是杯水车薪，难以抵挡。他心念一动，转而催动神兽走下摩天崖顶，潜入四周的深渊之中，一阵翻天白浪之后，隐没不见。

    此时此刻，姚虞思已是带着族中军队赶至摩天崖，奋力抵挡，眼见半空中的重光北斗阵摇摇欲坠，心中焦急。苍舒长老维持阵法，身形颤动，脸色惨白，在众人的搀扶下才勉力不倒。尨降等人带伤指挥族人，弓箭如密雨一般射向天空。

    那些飞骑猝不及防，死伤一片，接连惨叫。但他们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即使被射杀，也很快有人补上。

    姑慕族人虽有重光北斗阵防御，不必和敌人短兵交接，但过了片刻，手中羽箭已是用完，只有御风高空，挺起长枪，和那些从阵法间隙中飞进来的敌兵交战。

    姚虞思见状，眉头紧皱，目光看向摩天崖，但见悬崖之上孔洞森森，却并无海水涌出。他心中渐渐沉了下去，忽见一道俏丽人影从一处洞穴飞了出来，姚虞思生出一丝希望，高声道：“沫儿……”

    虞沫御风，翩然落在众人面前，面色悲伤，惨声道：“父亲，虞渊……被完全堵死了！”

    “什么？”此言一出，众皆大哗。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破灭，一时姑慕族人沮丧颓废，再无斗志。

    虞渊乃是姑慕国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刻连它都被敌人震塌，失去了威力。而北斗阵也是岌岌可危，姑慕国还拿什么和寒国的四万大军相抗？

    又过片刻，仲熊和几名侍卫也从洞穴中走出来，姚虞思四下打量，忽道：“风易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他人呢？”

    虞沫心头一动，下意识当朝摩天崖看去，摇头道：“在洞穴中分开之后，就再没看到他了。恐怕……”语带哽咽，已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在虞沫心中，没有什么比家族的存亡更为重要……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风易的死活了……

    姚虞思心中明白，虞渊坍塌了大半，风易现在还不出来，置身其中只能是凶多吉少。

    他暗叹一口气，虽心有悲伤，如此关头，却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他深知自己一族之长，若率先泄气，恐怕姑慕国再无一丝生机，但此刻阵法被毁，姑慕国位置已然暴露，除非有上天帮忙，不然……

    眼见姑慕族人颓然丧气，失去斗志，便连父亲也眼神黯淡，不发一言。

    虞沫心头一直弥漫的恐惧和惊慌竟在此刻一闪而逝，她拔出宝剑，直指上空，娇呼道：“谁说我们没有希望了？只要能护得族人逃出这里，圣人血脉便永不绝后！”

    虞沫平日里不过一娇弱少女，花容姿色，甚得宠爱。即使偶尔流露出一丝须眉之风，众人也只当是玩笑，不以为意。

    想不到今日举族危急时，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鼓舞士气。一时间周围千名族人都是鸦雀无声，便连刚才不少喊着投降的族人也是住口不言，怔怔地看着那美丽的少女。

    虞沫见众人看着自己，心头也是一慌，但还是呼道：“我们姑慕国自帝舜以来，传承数百年，有多少次都经历生死存亡时刻，但最终还不是活到了今日吗？而且……”

    她环视一周，沉声道：“姑慕族人即使是死，也绝不能屈从于寒国这群窃国奸贼，若不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对面帝舜先祖，面对嬴皋陶、嬴伯翳等列位英豪！”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在当场，一时胸中惧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满腔豪强和斗志。

    不少族人皆握紧手中的长枪宝剑，抬头看向那些不断冲击着北斗阵的敌人，满是怒火和杀意。

    正当此时，尨降一掌扫出，巨石迸裂，沉声道：“沫儿说的对，如此危急关头正是我等姑慕族人效仿先圣的好时机。如果有谁再敢说一个投降，我尨降第一个杀了他，以祭先祖！”

    姑慕族人众将士热血沸腾，豪情冲天，纷纷齐声大吼：“愿听二长老吩咐！”士气大振，如雷霆回荡。

    伯虎、仲熊、虞泽、虞然、虞和等人瞧了虞沫一眼，立马加入战局，带领族人冲入空中，和敌人厮杀。

    一时半空中剑影横飞，血光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闯进来的寒国士兵来不及列阵型，便被众人一把冲散，随后分而杀之，尸首接连抛入虞渊之中，清澈的海水都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姚虞思略有惭愧，看着自己的女儿，似是不认识一般。

    过了片刻，虞沫才上前悄声道：“父亲，如今之际，拼杀乃是下策。还是得找人去虞渊中看一下，看能不能把那堵住的洞穴疏通开来。另外……”

    犹豫了片刻，才道：“如果虞渊失效，昧谷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还请父亲带一部分年轻族人，趁机逃走。”

    姚虞思点点头，女儿她心思缜密，谋划周全，此时此刻，确实只能这样。他唤来一群侍卫，将众族人家中的年幼孩子集中一起，又放出族中飞禽让他们骑乘。一旦北斗阵不保，便立马护卫他们飞出这里，逃出寒国大军的包围。

    又过多时，姑慕族人虽英勇抗敌，斗志不减，但寒国涌进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渐渐已达万众。

    族人心中饱含怒火，在尨降、伯虎等人的率领之下，丝毫不退让，死死的守住了摩天崖。但数之不尽的飞骑俯冲直下，又有舰队士兵借着云梯攀援而上，层层席卷，围拢上来。

    虞沫心中绝望，说道：“父亲，下令吧。留下一批族人抵挡，剩下的择路而逃。”

    姚虞思略有不忍，他在族中向以爱护族人著称，平时温和善良，极有声望。此刻要他看着一部分族人被寒国屠杀，话至嘴边，竟说不出来。

    沉默之中，忽见面前的摩天崖传来一道剧震，声势冲天，直入云霄。许多寒国飞骑被一股磅礴大力所震，纷纷吐血跌落下去，余下的也急忙躲避。一时摩天崖顶上云雾消散，竟露出一片苍穹。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却又见悬崖四周的深渊也涌起滔天骇浪，雪白的浪花似一柄柄长剑，直窜上空，扫向那些攀着云梯而上的士兵。无数惨叫声汇成一片，凄厉无比，但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姑慕族人绝境逢生，纷纷欢喜大叫，皆想：“难道真的上天看不下去，来帮助姑慕国了吗？”

    姚虞思、苍舒、尨降等人心头诧异，看着虞渊所在，又惊又喜。

    只是片刻，摩天崖忽的又剧烈震动起来，从那无数孔洞中传来阵阵巨大的呼啸，仿佛是大海发出狂怒的吼声，透过摩天崖传到了周围的每一个地方，即使远隔百里，也是声声可闻。

    虞沫似是想起了什么，娇容之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片刻才惊叫道：“大家快退后，离开摩天崖！”

    众族人不明所以，但此时此刻她在族人心中威望迅速提升，再加上其族长女儿的身份，不少人皆听从她的命令，接连后退。

    如此一来，姑慕国人进入密林，相距摩天崖百丈之遥。而那些寒国士兵则被如此异状吓得不敢再冲进来，只是盘旋高空，或是攀在悬崖之上，等待上面的指令。

    又过片刻，摩天崖上的震动愈发剧烈，巨大的力量一波一波传到大海之中，掀起匪夷所思的浪涛，高达数十丈，不少寒国飞骑避让不及，被裹入海水之中，隐没不见。

    姑慕族人欢喜之余，仍是心有疑惑，摩天崖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威力？难道是洞穴中的阵法启动了？可是……所有孔洞皆被堵死，那“丹田”失去了经络，即使力量再强，也难以施展。

    姚虞思等人思量片刻，瞬间恍然。

    獬豸，一定是獬豸大人！

    除了这活了数百年的独角神兽，再没有第二种力量能够在摩天崖洞穴被堵的情况下，激发出大海的咆哮和翻滚。

    可是，独角神兽一直隐居在崖顶，从来不现身，即使族人参拜供奉，也极少露面，今日怎么会出现帮助抵御外敌？难道是嬴皋陶先祖在天之灵，给獬豸大人降下指令……

    众人议论纷纷，欢喜不胜。唯有虞沫盯着那洞穴深处，口中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忽从天空飞来两个身影，一阵疾风掀起，十几名寒国士兵被卷入风中，竟是如被千刀加身，瞬间绞成碎片，只留下一片血光。

    众人大惊，诧异看去。却见逢蒙御风而来，手中光芒闪烁，妘寒希踏着虚空，冷声下令：“全军进击，姑慕国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完全破了重光北斗阵，胜利便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