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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是好人,”任凭她摆弄着自己,越初寒颓丧道,“我是越长风的女儿,我就该死。” 绮桑怒不可遏:“你放屁!我可告诉你,这些人巴不得你这么想呢,你别中了他们的计!来前我们三个说好的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和裴陆要振作,要决不放弃,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相识以来,那双茶色眼眸破天荒头一次有了润意,越初寒的眼睛渐渐红了:“不然呢?惜竹姐姐和孟如云都是替父母报仇,她们二人没有错,裴伯父亦是为了好友两肋插刀,重情重义也没有错,说到底错的是父亲,可他已经死了,余下的过错便要由我来承担。” 她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三言两语便将所有人的心思道明,绮桑难免语塞,但还是执着道:“你也没有错,你不需要承担什么。” 言毕,身侧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眼风里随即闯进一片嫣红的裙角,绮桑抬起头来,便见孟青也顺势垂眸看着她。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形,不过五日不见,她却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脸色不再苍白,那件厚重的大氅也早已除去,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相识的样子,她还是那么美,依旧是立在动荡之中泰然自若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慌乱一般。 所有人都变了,不论是外形抑或心性,可只有这个人,从来都处事不惊且从容不迫。 “你看到了,我没有骗你。”孟青首先开口道。 父母冤死是真,与碧云山庄有仇是真,有关她的身世,她的确没有说谎。 绮桑站起身来,迎上她的目光:“难怪你一直很在意我怎么称呼你,原来是因为惜竹才是你的真名。” 孟青凝视着她,眼神柔和:“那么,到了这一步,你希望我怎么做?” 和这地方的所有人相同,绮桑的心绪也是复杂的,听她这话便愣了愣:“我……希望的吗?”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孟青凑近她,言简意赅,“我只想听听你怎么想。” 绮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越初寒,沉重道:“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你真能狠得下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她吗?” 修长漂亮的手抬起,轻轻触碰到她的脸颊,孟青平静道:“倘使没有遇见你,我会杀了她的,”她说完,弯了弯唇角,“可不料命里有你这个变数,从前我一心想杀了越家所有人,毁掉碧云山庄,可你让我想明白了,越长风已死,越初寒是无辜的,我杀她,就和当初越长风要杀我是一样的行径,不是么?” 内心一瞬激荡起来,绮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所以,你会放过她的,对不对?” 孟青笑得很温柔:“你不想看到她死。” “我当然不想!”绮桑很急切,“那你愿意吗?放了她。” 如画的眉目噙着浓浓笑意,孟青柔声道:“为了你,我愿意。” 前有孟如云临时退缩,现在又眼见孟青出手阻挠,裴之令神情大变,阴冷道:“看来你们两个事到临头都打算不追究了?” 孟青侧首,看向他:“越长风已经死了,大仇也已经得报。” “糊涂!”裴之令嗤道,“十五年,你们两个心心念念要报仇,真到了这一天却又妇人之仁,多年心血付之一空,孟兄与长林兄泉下若知,你们可好交代!” 孟青摇头,稍显不屑道:“我连七星阁也不放在眼里,又岂会高看碧云山庄一眼?我可不稀罕当什么阁主和庄主,人么,不能太贪心,该适可而止。” 整整十五年,如同再生父母一般对这二人悉心教导与照拂,念在她们是故人之女,又身世凄苦,对比起自己的亲骨肉裴陆,裴之令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给了她们!可没想到一朝生变,眼看着多年谋划之事即将达成,就差最后一步,这二人居然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终究是心有不甘,做不到就此放弃,裴之令死死看着保持缄默的孟如云:“她要放手,你又待如何?” 越初寒自刎的画面犹在眼前浮现,心中那股难言的抽痛还未平息,孟如云怔忪片刻,看向孟青:“你真的决定善罢甘休?” 孟青不语,只点了点头。 她能做到放过越初寒,是为了绮桑,那自己呢? 明明就下不去手,明明就喜欢,可到了这一步,裴之令突遭背叛,他会肯放过所有人吗? 思索间,越初寒已被绮桑扶起身来,她深似潭水的视线投来,两人默然对视。 给不了肯定的答复,但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已经表露了她的内心,裴之令恶寒至极,生冷道:“既然这就是你们的选择,那我也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眸光微闪,孟青毫无波澜道:“你想好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不打算再继续对付碧云山庄,你若执意如此,我可不能保证不杀你。” “喂不熟的白眼狼!”裴之令大怒,“到了此等关头,由不得你们!” 他说罢,当即号令千影楼弟子杀了过来,可西境弟子却是踌躇不定,孟如云毕竟手握阁主令牌,她未发话,底下人都没了头绪,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出手。 虽然得知了越长风当年的作恶多端,但越初寒始终是小庄主,眼见裴之令不肯罢休,面对来兵进犯,东境弟子们仍是冲去了前方奋力而战。 不论孟青和孟如云如何,只要杀了越初寒,她们两人也会是受益者,不可能为了仇人和自己刀剑相向,碧云山庄就还有很大可能被自己拿下,裴之令深谙此理,直冲越初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