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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原本没打算跟玄门合作。”暮残声打断了他的话,“青木,你很清楚这个交易对玄门好处更多,等到水煞降临,你们可以全力攻打朱雀城而不必顾忌其他,我们只要在战后进入朱雀门。” 说话间,暮残声将琴遗音那只手摆上台面,分明是在炎热白天,他的手却被冰霜覆盖,骨肉已经是青紫色,丝丝缕缕的魔气盘绕在腕部,竭力阻挡寒气向上蔓延。 青木神情微变,萧傲笙眉头紧皱:“他受了伤?” 暮残声覆上琴遗音的手背:“是,我们必须要进朱雀门。” 这一路上,暮残声已经想得很清楚,琴遗音与道衍神君既然无法共存,他就只会陪着心魔同生共死,要么琴遗音得到朱雀法印,要么他们俩都在朱雀门里化为灰烬,也算一世不枉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跌落低谷,直到半晌之后,萧傲笙抬起右手。 “师弟,我会在朱雀门外等着你们。” 若死,他会为他们立下衣冠冢;若生,他将拔剑以对,至死方休。 萧傲笙已经不再迷茫了。 暮残声听懂了他的意思,起身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清脆一声,各自落座,青木本来还有异议,现在也无话可说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放缓态度:“你们打算怎么做?要知道,时间不多了。” 如今这位罗迦尊,比之千年前不遑多让,尤其欲艳姬早于十年前就开始在南荒布局,无数场腥风血雨所造就的滔天怨力早已渗透南荒大地,此方人间不是归墟,胜似归墟。 琴遗音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入夜,朱雀城里一片昏暗。 魔族从归墟深渊里诞生,天性不喜光明,它们能在夜里能视物无碍,因此无需灯火通明,蛰伏于黑暗会更加安全。 欲艳姬的宫殿里自然也没有点灯,只有些许月光漏入窗扉。 罗迦尊的居处今天被那场打斗摧毁,当她赶到的时候,那两个胆敢潜入魔窟的敌人已经逃之夭夭,只剩下罗迦尊还站在满地废墟上,周遭魔族被那骇然气息所慑,一时不敢上前。 欲艳姬本该愤怒,直到她看见罗迦尊在废墟里寻觅许久,最终从倾倒的王座下捡起一张面具。 殿里诸般陈设几乎毁了干净,唯有这张面具还完好无损,让欲艳姬一眼就能认出那熟悉眉目。 她有那么多话想说,现在一字不敢提。 罗迦尊搬到了欲艳姬这里住下,在她屋里翻到一个空盒子,把面具好生收藏进去,欲艳姬在黑暗中看着,嘴唇翕动,依旧沉默。 直到同床共枕,她也没问出心里压抑的话来,罗迦尊便似浑然不觉般拥抱她,分明近在咫尺,仿佛相距天涯。 欲艳姬习惯了彻夜难眠,今夜却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刚刚化形,靠吞噬同类壮大自身,成了南方魔域里有名的大魔,于是不知天高地厚,前去挑衅掌管一方的罗迦尊。 欲艳姬是红蜥所化,天生就有媚骨与冷血,无论情欲交融时有多么缠绵悱恻,该亮出毒牙就不会有半点犹豫,于是她被罗迦尊扼住了脖颈,差点活活掐死。 之所以留下性命,是她在濒临死亡前对罗迦尊笑了一下。 罗迦尊杀戮成性,看不起软弱无能之辈,而她当时在他眼里羸弱如蝼蚁,不仅胆敢刺杀,还在失败后对他笑。 他松开手,做了个前所未有的决定——把她留下。 欲艳姬是罗迦尊的属下、奴仆、褥子,她什么都肯为他去做,又会在背地里对他露出毒牙,罗迦尊永远不会失去对她的新鲜感,另一个魔将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欲艳姬一直都在。 罗迦尊知道她有取代自己的野心,可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于是刚愎自用的魔尊连契约都订得松松垮垮,给予欲艳姬绝无仅有的自由,他以为这坏心眼的女魔定会趁机反噬,却不料欲艳姬反而安分下来,艳丽狡黠的面容上难得怔忪。 此后八千年,欲艳姬始终臣服于他。 罗迦尊起初觉得无趣,后来渐渐习惯,他认为自己驯化了这只红蜥,理应再对她好些,欲艳姬便在他的扶持下一跃成为六魔将之首,连冥降和九幽都比不得她。 她从一只狡诈诡谲的红蜥,变成了恃宠而骄的恶犬。 欲艳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场战役打响,罗迦尊化为魔龙大杀四方,连地法师都险些葬身,却在最后关头被灵涯真人斩下头颅。 欲艳姬本有机会救他,却将那张至关重要的符咒丢入了空间漩涡。 她终于完成了八千年来的夙愿,反噬尊上独揽大权,成为归墟地界仅次于非天尊的上位者,若非修为再无寸进,她本该成为新任魔尊。 欲艳姬是不后悔的,既然罗迦尊已经败亡,舍他魂魄换萧夙陪葬就是最划算的买卖,无论于公于私都十分值得,可她心里这样清楚,却忘不了罗迦尊最后看来的眼神。 苏虞说她一旦动情,即是万劫不复。 一语成谶。 “……” 欲艳姬从梦中醒来,心跳剧烈。 “怎么了?”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和衣而眠的魔尊睁开眼,露出一双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幽冷的竖瞳。 欲艳姬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穿透黑暗,看到摆在桌上的那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