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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桢脸色微变:“这府里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没有什么事情是毫无踪迹可寻的。”姬轻澜看向周桢,“你今天不是去过凤鸾宫吗?” “蕣英不知道你……”周桢忽然住口了,“你是说,叶惊弦中毒是他们自己设计好的,为的是利用蕣英向我施压,让你主动现身?” 顿了顿,他看向姬轻澜:“就算晟王与他们联手了,先生要想对付也不在话下吧。” “混元鼎的确是好东西,可惜晟王的修为不足以将它的力量发挥出来。”姬轻澜手中香柱尽化烟灰,“麻烦的是,叶惊弦身边有一只八尾妖狐,重玄宫的修士也赶来了。” 周桢脸色大变。 他没有关注什么“八尾妖狐”,心神已被“重玄宫”三个字牵住,千年以来重玄宫地位超然,又有道衍神君和三宝师坐镇,连御氏皇运都由神谕拟定,即便十年前北极之巅那场惨战震惊五境,可放眼天下有谁敢真正轻看重玄宫半分? 半晌,周桢勉强平复了心绪:“来的是谁?” “剑阁之主萧傲笙,还有三元阁少主凤袭寒,恐怕阵仗不小。”姬轻澜抬起头,“因着御氏大劫将至,重玄宫早已发下封山法令,按理说不该插手中天境的事情以免劫数缠身。” “可他们现在已经来了!”周桢死死盯着他,“你不是说……即使中天境生灵涂炭,只要有劫数当前,重玄宫就不会干预吗?” “不错。”姬轻澜忽地笑了,“你怕了吗,相爷?” 他的目光温柔缱绻,在烛火映照下美得灼艳,哪怕周桢从未有过如此心思,也在这样的注视下感觉血液都开始沸腾,浑身发热。 “……我不是怕,只是输不起。”周桢运转真气压下心火,“周家走到今天,已经压上所有,我不能在明知没有胜算的时候贸然动手。” “你对御飞虹下毒、暗杀叶惊弦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姬轻澜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如麝如兰,“一旦周家错过这次机会,就只能沦为刀下鱼肉,如今皇后已经与你离心,御飞云看在皇嗣的面上兴许留她虚荣性命,可是你们……” 说到最后,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含着一汪毒液:“相爷,你苦心谋划了这些岁月,舍得一朝放弃吗?” 周桢眼里闪过挣扎。 他当然不舍得,也知道姬轻澜说得没错,如今御飞云已经开始夺回权柄,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对方收拢权力清算旧账,周家必定满门遭难。然而,周桢在朝堂浮沉多年,他知道外戚坐大可权倾朝野,也明白外戚根基不正缺乏底蕴,眼下宗室与勋贵联手,仅“正统”二字就能让对方占得高处,倘若再有玄门势力渗入局内,胜算根本不足二三。 人都是越老越怕的,周桢年轻时候敢假借先皇遗命篡夺权柄,以帝师身份架空御飞云,甚至派人在和亲路上暗杀御飞虹,可现在他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兴亡,万不敢将所有人都推上绝路。 自打御飞虹成势,他就转变策略力图稳中求进,才能在这些年来不畏风浪,迫使宗室和朝臣都难得正面冲突的机会,现在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姬轻澜看懂了他的眼神变化,幽幽问道:“相爷,想要反悔了吗?” “……你到底是谁?”周桢一口咬破舌尖,将真气聚于大脑,许久不见的清明使头脑一震,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 周霆只觉得这个姬先生神秘莫测,可现在周桢难得清醒,却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认识对方的。似乎是突然之间,素来疑心甚重的他允许这个陌生修士进入相府,给予对方无可比拟的信任,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做出一直隐忍不发的激进举动。 “相爷,我可是来帮你的。”姬轻澜站起身来,“你想要周家坐大,而我想报复御氏,这不是说好的交易吗?” 香味在厅内溢散,周桢嘴里都是血腥气,他望着姬轻澜嘴角的笑意,一时神志又恍惚起来。 姬轻澜已经走到他身前,伸手就要点上他的眉心。 突然,周桢眼中寒光一闪,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姬轻澜的胸膛!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脚不住发颤,那种神智几乎为之所夺的感觉太过可怕,难以分得清醒或梦幻,只想跟着姬轻澜的声音去思考。 可是周桢终究疑虑太重,姬轻澜第一次能用摄心香蛊惑他而不自知是有心算无心,现在几番行动失败和变局压力已让他满腹疑虑,再加上重玄宫出现,即使周桢对其敬而远之,也不能掩盖玄罗人族对神道深扎心中的敬畏与尊崇。 重玄宫以除魔卫道为宗旨,他们既然不是为了干预御氏气运而来,就只能是为了诛魔,那么……他们要找的魔在哪里? “……真可惜。”姬轻澜低头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剑,“相爷,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说话间,他伸手将剑一点点拔了出来,上面连一滴血都没有,区区凡兵无论多么锋利,都不可能伤到魔族,唯有烙印在剑柄上的符纹与手掌相触,“滋”地留下了一个焦黑烙印。 周桢清醒过来,再无半点对姬轻澜的信任,眼见此景更是确定了自己猜测,当即振袖甩出护身法器,撮口就要以密令召唤暗卫。 可惜他未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