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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法印,杀星天命,三神剑……暮残声生性不好杀戮,可他所修之道无不与“杀”相应,凡天下有生之物必有其死,则受杀劫所扼,皆在他证道之中。 “换言之,我无论杀了什么,都是应天夺命。” 姬轻澜双眼倏然瞪大。 “可惜了,只是一截枝子。”暮残声踏过枯木,长戟指向姬轻澜,“最后一次,跟我回去。” 姬轻澜眼中杀机毕现,在戟尖逼来刹那,他整个人平地滑开丈许远,枯树林霎时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几成焚天之势,从那些枯朽的焦木里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馥郁香气,引动无数幽魂如飞蛾般扑火而来,生生为他筑成一面万鬼墙! 暮残声将出的一戟倏然顿住,他能一戟破墙,可是这些未犯冤孽的魂魄也将在白虎之力下烟消云散。仅这片刻犹豫,姬轻澜已经挣开杀机束缚,一对红袖灌满魔力锋锐如刀,随着他身形当空倒折,袖刀凌空斩下,直取暮残声天灵! “铮——” 一声锐响,火花四溅,袖刀与剑刃在暮残声头顶相接,姬轻澜大惊之下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白衣男子不知从何杀来,持剑挡下了他这一招偷袭! “魔物!”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绞碎了姬轻澜一双袖摆,星眸一扫暮残声,再看那怨气冲天的万鬼墙,顿时明白对方的顾忌。 也不见他动手,剑气外放,迸发出无数湛蓝剑芒,如一蓬大雨浇向万鬼墙,那些魂灵嘶声尖叫,剑芒却在穿过它们身体时陡然软化成千丝万缕,将这面墙里的所有魂魄接连串起,乍看就像一张蛛网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爬虫。 一些混杂在其中的邪煞立刻冲出墙体,张牙舞爪地向这边杀来,白衣男子击退姬轻澜后,抓住暮残声往后一抛,反手一剑横扫而出。 比起刚才硬接袖刀的争锋一式,白衣男子这一剑算得上绵软无力,出手时半分剑气也无,在场所有人却都觉得空间仿佛扭曲了一霎,眼看就要冲破剑网的邪煞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悄然化为乌有,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火光熊熊,姬轻澜这才看清男子衣物上的两仪印记,惊怒道:“重玄宫!” “师……”暮残声从白衣男子出现就开始愣怔,这一下终于回神,他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喉间动了动正想说什么,突然察觉到背后气息有异,回头就见得一抹淡青色。 “好久不见了。”凤袭寒手持素心如意,对他微微一笑,“看到你还活蹦乱跳,作为医者,在下甚是欣慰。” 暮残声说不出话来,眼中冰冷锋利的金色缓缓褪去,恢复了本来的赤红。 看到重玄宫的人出现,姬轻澜已知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得手,他必须将消息尽快传给非天尊,绝不能折在这里。、 一念及此,趁着万鬼墙还未崩溃,姬轻澜以此为屏闪身离去,他的遁术素来精妙,白虎之力业已散开,在场再无人能阻他来去。 暮残声本是想追,却见白衣男子将手中长剑一抛,剑刃落地化作一个容貌熟悉的紫衣青年,冲自己微微一笑。 “让他跑,线放长些才能钓大鱼。”北斗的右手五指间隐有光线牵动,他笑着看向白衣男子,“不过,萧阁主刚才拿我挡刀那一下可是半点没留力气呢。” 萧傲笙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定定地看着暮残声。 哪怕是当年站在炼妖炉火山口,暮残声也没有如此刻这般忐忑过,尤其他在前不久从御飞虹那里得知自己一时自以为是的好意却让萧傲笙十年难以释怀,不仅为了翻案调查穷心竭力,更是险些成为道途阻碍。 这样一想,他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萧傲笙也不是个会聊天的人。 面对生死阔别后的师弟,萧傲笙觉得说“你没事”太过明知故问,说“我一直在找你”又显得矫情,其他关于“白虎法印”、“炼妖炉”等话题更不合适,因此他冥思苦想了这么久,在凤袭寒和北斗都觉得气氛僵硬时,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冷吗?” “……”凤袭寒用素心如意抵住额头,北斗转身看向还在燃烧的树林,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以他的智慧实在想不通萧傲笙怎么会问出这种完全不经脑子的鬼话。 暮残声先是一怔,继而无法遏制地笑了起来,他收起饮雪,主动上前抱住了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踮起脚在萧傲笙肩膀上蹭了蹭。 “这下不冷了。”他笑着说。 姬轻澜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近五更天。 周桢早已屏退了仆卫,独自在议事厅里等着,未料一等就是这个时辰,再好的耐性也都快磨没了,待见到姬轻澜的样子,更是立刻站了起来。 姬轻澜现在的模样着实狼狈,他虽然成魔,修的仍是香火道法,故而混元鼎并未给他造成什么损伤,真正令他不好受的是暮残声留下的白虎之力和萧傲笙最后那一剑。 萧傲笙的剑道别具一格,姬轻澜为了脱身遁入剑网,其中剑气不可避免地渗入体内,那力量并不锋利刺人,反而绵软柔韧,绞杀着他的经脉百骸,配合掠夺生机的白虎之力更有奇效,仿佛在他身体里开了一个漏洞,缓慢而不容拒绝地吞噬他的魔力。 “姬先生,你这是……”周桢为他点燃了三炷香,眉头深锁,“遇到了强敌?” 姬轻澜吸了几口香火气,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才有了点血色,他冷笑了一声:“叶惊弦的确中了疫毒,弘灵道也在城南医馆里设下了埋伏,等我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