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没有如果！”虽然这样的话有些残酷，但是这就是现实。简宁的话似乎也是一语双关，就像那晚他说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转身离去，他们就不会……但是简宁说了没有如果。 陆月霆的心渐渐地沉入了湖底，他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幽深，直到那双眸子黑沉得宛如夜空，原本清晰的印在他眼球上自己的影子，从清晰到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突然间简宁觉得很慌乱，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种情绪，似乎陆月霆正在将自己从他的心底慢慢的移除，最后再也没有一丝余地。 简宁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她不是已经不爱他了吗？可是为什么现在还会感觉到痛，而且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纠结。 皱着眉头简宁伸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也借此将视线从陆月霆身上转移开，不想让敏锐的他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但是真因为这样的逃避行为，所以她没有看到，当陆月霆的眼神慢慢聚焦之后，他所看到的就是她那一瞬间未曾掩饰的慌乱，以及恐惧。 那瞬间陆月霆觉得自己刚才已经空置的心脏一瞬间的又被填满了，她并没有完全的将自己否定，她还爱着自己，那么就还有机会。即使不会有简岳阳出来解释，他也一定能够再次得到她的爱。 简宁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的气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谈论自己曾经和现在的爱情。“好了，刘叔，你带两个人亲自护送陆娇娇小姐回去，转告陆南风先生，还是好好教导一下他的女儿吧！” 刘叔是刘妈的丈夫，刘妈一直都是照顾简宁的，算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太太了，当然她只是长得老一点，实际上也不过五十来岁。 刘叔虽然很疑惑简宁居然这么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但是还是很恭敬的选了两个保镖，让他们押着不情不愿的陆娇娇离开了。 简宁的决定陆家四子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一来他们不好去管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二来他们也能理解简宁的考量。 陆娇娇说得好听点使他们的堂妹，说得不好听其实什么都不是。陆占豪对于那个养子以及弟弟的女儿根本就没多上心，只是为了辅助陆家才给了他们现在的地位。 陆占豪这个人除了他自己的亲生子孙之外他并不会完全的相信别人，在战争年代或许还好一些，但是当和平年代到来，权力倾轧开始之后，他就不再全然相信了。 老爷子很了解陆南风的野心，所以也一直都尽量的满足着陆南风，但是这一切也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老爷子是不会允许陆南风凌驾在他的亲子孙之上的。 当初陆东为自诩自己聪明以为能够打压陆南风最后差点被陆南风给玩死，要不是陆占豪干预，陆东为估计早就解脱了。 陆娇娇不过就是一条小鱼，简宁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吧！他们虽然不清楚简宁心中所想，但是也能猜测一个大概，陆占豪对简宁的特殊，他们都感觉得到。 简宁对陆南风似乎不是很满意，或者说是陆娇娇的妈陆敏，总之就是这夫妻中的一人，这次也不过就是想要借着陆娇娇把那两个人弄出来而已。 简宁之前就曾明确的表示不屑于和陆娇娇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而现在这么做就是想要和他的家长一般见识了。 陆娇娇被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应给拖出了陆家大宅，这对于陆娇娇绝对是无法想象的羞辱，她是一路哭会去的。 “现在外人已经不在了，我们还是解决一下我们陆家自己的问题吧！柳妈，你可想好了，现在给我一个答案。”陆娇娇走了之后，简宁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太太为什么要这样想我，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在陆家做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肖想过主家的东西啊！”柳妈一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的样子。 在陆家当佣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先不说工作不会太多，有限的工作分给更多的人每个人都很轻松，而且逢年过节或者是主人的生日或者什么重要日子都会给他们奖金。因此在陆家真的没有什么偷盗的事情发生。 再者陆家的地位在那里，一旦偷盗被发现那可就是大问题了，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孰轻孰重他们都很清楚。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柳妈没有动元青花的原因，因为元青花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那件青花瓷可是非常稀少的，价值近亿元。 平时不会偷盗东西，那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吸引人的利益驱使，而那件元青花绝对有那个魅力让人为它疯狂一次。 “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简宁冷笑，“柳妈这么笃定死不承认是不是觉得我进陆家不到一年，又没有亲眼见到肯定是道听途说，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来证实？” 这话完全戳中了柳妈的心思，她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毕竟那件事情那个人已经处理很好了，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呵呵，那么我们先不提青花瓷碗的下落，我们先说一说为什么青花瓷碗会摔碎好了。”简宁背靠着沙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蹙了一下眉头。 柳妈神情闪躲，她对简宁这个人实在是看不懂，可以说简宁是她见过最独特的人，和以往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她认识的女人像是陆敏那就是一个完全得理不饶人的，甚至于无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把她讨厌的人弄死绝对不会收手。 而陆月霆他们的妈妈夏雨则是另一个极端，明明也是出身大家族但是却事事总要畏畏缩缩的，能忍的就都给忍了，就算是忍不了的也绝对是让别人出面。 但是明显和这两个人都不一样，她明明就是不好得罪的，但是又似乎出奇的好说话。刚才陆娇娇诸般条形她也是只有指责，但是实际上什么也没做。 而现在处理青花瓷的这件事也是总给自己机会承认，自己不承认她又找各种理由缓和，既然并不想要强势的处理，为什么还要追着不放？ 简宁是真的把柳妈给弄糊涂了，就连所有的下人也都糊涂了。 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简宁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柳妈作为陆家的内管家，各个房间的钥匙应该都有一份吧！” “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柳妈不能反驳，只是不知道简宁到底要说什么。 “那么现在我们就请四少爷回想一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简宁看向陆稀哲，鼓励的说道：“你想想那天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一些你可能忽略的小细节？” 之所以会这样问，简宁也是有根据的，陆稀哲一项最大的优点就在于他超强的记忆里，就算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他也能够记得很清楚。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陆稀哲仔细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忽略了什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记得那天我因为感冒身体不太好，但是却还不至于走路摔倒，我记得是因为地板太滑了。” “小陈，你是负责二楼书房打扫的，书房地板什么时间打蜡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简宁突然又将目光转向了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子。 小陈有了之前小李的教训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走上前仔细的回想着，突然她瞪大眼睛看向了柳妈，“我，我记得那天之前的一天柳妈确实是让我打了蜡，但是并不是整个房间，她当时说有一块地板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打上蜡好保养，而且那里一般也没有人踩，过几天就好了。” 柳妈的脸色白了几分，但是还是瞪着眼睛气愤的对小陈叫到：“你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情我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地板很多时候不都是局部打蜡吗？” 柳妈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巧合都凑到一起了就不是单纯的巧合了吧！简宁倒是没生气，继续状似闲聊的问：“我记得古董放在博古架上是不会轻轻一撞就掉下来碎掉吧！” 陆稀哲点点头，“当然了，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古董，博古架上都是有保护槽的，就是为了防止一旦震动就摔碎东西，而且我当天就只是轻轻一撞。” 陆稀哲根本就没有怎么用力撞上去，而且上面其他的东西都没有什么事，就只有那只青花瓷碗自己从上面掉了下来。 柳妈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了，简宁冷笑，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最后落在了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子身上：“云姐，你没话说吗？” 被点名叫到的云姐，一瞬间的觉得自己冷汗涔涔，战战兢兢的从人群中走出来，隐晦的看了柳妈一眼，最后突然间跪在了简宁面前。“太太，是我的错，都是我胆子太小，一直没敢禀报。” 原来，那天晚上小陈打了蜡之后就回去休息了，而云姐因为把自己的东西落在了书房，怕明天一早主人去书房看到挨骂，就连夜去找。却没想到刚走上楼梯就见柳妈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云姐当时吓得直接躲了起来，到柳妈走没影了这才敢出来。但是她一则没有看清楚柳妈拿的是什么，二来也不敢得罪大权在握的柳妈，所以事情也就这么被她故意遗忘了。 她以为这件事情只能是天知地知自己知，却没想到会被简宁给知晓了，而且还在今天把她给揪出来了，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早就吓得差点哭了，不敢有半点隐瞒。 简宁戏谑的看着柳妈，“不知道柳妈你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 柳妈无话可说，但是也不会轻易承认的。“太太，当初这件事情是大老爷亲自处理的，连碎片也是他亲自处理的。” 陆家的大半古董都是陆东为买回来的，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来送礼的人送的礼物，所以陆东为是一个很了解古董的人。他不是那种风雅之人，他只是觉得捡漏很有成就感，而且古董保值啊！ 柳妈的暗示他们都听懂了，这件事情即使是明知道她偷梁换柱了，但是也是在陆东为的默许之下的，所以柳妈再暗示简宁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柳妈终究是太过高估陆东为在简宁心中的地位了，她以为简宁会因为顾及陆东为的面子而放弃追查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反而让简宁更像追究。 简宁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陆东为要这么做。他是陆家的长子，是这个家里除了陆占豪之外的第一人，他想要给一个人多少钱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要动这个古董，而且这些古董都是他名下的，他喜欢直接送人不就好了？ 而且还有一点简宁想不通，那只瓷碗现在的去向。柳妈似乎并没有得到这个碗，而是从她的手里转而给了别人，这个人是谁？那个瓷碗现在又在哪里？ “柳妈现在是想用已经去世的大老爷压我们？但是死无对证，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别忘了拿瓷碗虽值钱那也是完整的时候，碎了大老爷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简宁的话合情合理，但是对于柳妈来说却是让她无言以对，焦躁不安。 “好吧！我们退一步，不说是不是大老爷之情，就假设他真的知情。那么现在我以他的妻子的身份问你那个瓷碗现在在哪里，在谁手里？” 她是陆东为的妻子，即使只有名义上的关系，但是也足够了不是吗？ “我……”柳妈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退去，一头的冷汗，在简宁逼视的目光中，她竟然突然冲着一侧的柱子撞了过去，顿时鲜血如注的从额头上冒出来。 这一变故实在是出乎意料，简宁更是当场惊呆了，陆月霆走过去试探了一下，发现柳妈还有脉搏，叫来保镖赶紧送她去救治。 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件简单的偷盗事件，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结局会是这样。而柳妈的寻死不仅没有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反而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神秘。 原本真的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是现在简宁却有些惊心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柳妈这样的女人愿意用一死来掩盖？ ☆、024.简宁的大气 柳妈这一撞可完全不是在做戏，她撞得很用力，即使在很远都能听到那“咚”的一声，甚至于耳膜都因此被震动了。 作为一个专业医生，从这么大的震荡中简宁也能大概的猜测到柳妈的现状，最轻也是重度的脑震荡，很有可能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也就是俗话说的植物人。至于严重一些很可能造成头骨碎裂，一命呜呼。 简宁并非完全没有触动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怒其不争，陆东为都已经死了，她还守着那个秘密做什么？甚至还想要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去死。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查出来的，她就算是拼了命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己动了一定要查出真相的想法，一点作用没起到。 突然简宁觉得脑中什么一闪而过，目光审视的看向被保镖抬出去的柳妈的身体，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僵硬，额头上甚至冒了冷汗。 因为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所以陆家四子都没有保持他们的优雅、从容，而是都站了起来，看着保镖们动作。 陆月霆见简宁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心下疑惑这大厅里根本就不热，她怎么还出了汗？“你没事吧？怎么了？” 简宁先是用迷茫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转头也只是因为他开口而下意识的动作，直到她冷静下来，这才对陆月霆小声地说道：“你觉得柳妈是不是很可怕？” 陆月霆神情肃穆，沉吟良久才道：“这也没有办法，谁让她自身力量弱小不敢也不能抗衡，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可怕？或许吧，但更多的是可悲。” 所以他一心想要做一个强者，不让任何人左右他的命运，也能够保护好自己以及所爱的人。他从未想过要让简宁接触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但是今天还是到来了。 看着镇定自若的简宁，陆月霆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太过小看简宁了，她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很多。原来想要将她完美保护起来的想法，在这一刻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都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既然如此人际交往是在所难免的，让简宁了解到人性的龌龊与贪婪不是什么坏事。 “我虽然从来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我并不生气，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东西，应该是珍贵的。”陆月霆轻声道。 简宁无意识的点点头，她还在想陆月霆的话。确实，柳妈不过是一个下人，就是在陆家再有体面也终究是下人，在绝对权力面前，她只能是牺牲品。 是自己想得太好，以为陆东为死了什么事情就都能够一了百了。还是太天真了，对这些大家族的了解还是太少。用生命为代价换取自己的懂得，简宁觉得有些可笑。 陆月霆没有出言安慰她，因为这些都需要她自己去想明白，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过程去自己体会，别人的经验只能借鉴却不能搬来自己用。 陆明熙有些气闷的看着简宁和陆月霆低声交谈，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没有过去，从简宁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知道柳妈吓到简宁了，即使没有吓到也触动她了。 陆明熙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觉得自己这几年还真是白活了，好好地学什么陆月霆的优雅迷人，连自己本性都给忘了吧！ 陆明熙并不会迁怒别人，但是却也绝对不会对伤害自己的人大度，或许他的亲兄弟们能享受一点优待，但是别人就不可能了。陆娇娇，这些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总是要教训的。 陆明熙也知道简宁的目标在于陆娇娇的父母，所以他现在不会动陆娇娇，但是却也绝对不会让陆娇娇好过的，他从不是君子，现在更加不屑于做君子了。 陆家家里就有一个小型的医务室，一些常用的医疗器材也很全，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柳妈被送过去，家庭医生急忙处理了，最后得到的结论和简宁猜测的差不多。 柳妈这一撞并没有撞碎自己的头骨，但是却也因为重度的脑震荡而损坏了大脑神经，成为了植物人。 结果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出来的，期间简宁他们就坐在客厅那里，谁也不说话，那些下人们忐忑的等在那里，也不敢说累。 结果出来了，简宁叹了一声，其实这样子还不如真的死去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或者能不能醒。 说伤心谈不上，毕竟和柳妈没有感情，而且她这样的行为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正义行为。她是为了逃避责任，甚至是有目的的引导简宁他们追查而故意激怒他们。当然这只是猜测，但是经陆月霆一番话，简宁已经可以笃定了。 “咳咳……”轻轻地假咳两声用以吊起众人的注意力，其实主要是为了叫醒陆星皓这混蛋，这家伙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 等在这里的下人们其实一直都在保持着最亢奋的神经，就怕自己意识不注意被抓到了什么不好的，今天谁知道简宁到底要做什么呢？ “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柳妈在陆家做了这么多年，她是怎么样的人相信和她接触更多的你们心知肚明。”这些人应该没少受到柳妈的压迫吧！ 简宁虽然才来没几天，但是柳妈一直以来的表现都让她很注意，都快要把她自己当成陆家的女主人了，说话也是半点情面不留。 众人用沉默回答了简宁的话，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回答，所以也不在意。“对于柳妈的偷盗事件，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毕竟对于偌大的陆家而言，家丑不可外扬。” 简宁想要息事宁人这一点没有人会反对的，而她要调查也绝对是暗中的。既然柳妈可以不忠心，这些人中也就不能保证都是忠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