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阿一嫌少露出表情的脸此刻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祁玖：“祁玖……啦……啦啊吃……” “哦，吃吧。” 祁玖用筷子暴力卡开阿一的牙齿，填洞一样往里刨去，直到阿一出现明显吞咽困难呼吸不畅才放过了他。 ☆、第117章 盲虾 两天的时间里，祁玖都在致力教导阿一一些生活上的常识，阿一虽然不爱说话，但接受能力很高，几天教导下来，稍微复杂一点的对话也可以听懂了。 “决定好了吗？是留在城市还是山林？你要是留在城镇就得学习更多，你身上能露出马尾的地方太多了，如果是山林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可以送你去，不出意外你一生都不会在里面遇见其他人。” 船员室里，祁玖正在对阿一说话。 “我……想……祁玖，一起……”阿一嗓音低沉，因为长期不说话的缘故有些干涩，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期待地看着祁玖。 “不行。”祁玖冷酷地立刻回答道：“你对我没用。” 祁玖直白的回答让阿一神色一僵，眼里闪过受伤，他闷闷地垂下头。 此刻阿一戴着斗篷，耳朵倒是看不见了，但祁玖不用看就知道，狼耳朵一定是趴下了。 “想清楚了来找我，马上就要靠岸了，你没有时间了。”祁玖说完，转身离开。 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逆风将黑色的长发送到眼前，祁玖把它别到耳后，目光直视着前方海平面上的港口，祁玖无比真实的意识到自己要重回正常生活了，心中怀着淡淡雀跃和期待，却不知为何而来，正在她为自己此刻的心情困惑时，一股微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祁玖伸手一探，手指再放到眼前，已是一片血红。 “祁玖。”阿一说的最流畅的单词就是祁玖了，可此刻阿一的声音不亚于惊天霹雳，惊得祁玖立刻喝到：“站在那！别过来！” 祁玖染血的那只手紧紧握在栏杆上，僵硬地挺着她骄傲的脖颈，死死盯着波浪翻滚的海面。 祁玖说：“有什么事，快说。” “我……可以……有血……肉，给你……”阿一磕磕绊绊地说，声音里的小心翼翼不言而喻。 “我要你的血肉有什么用，你回去再想，还有一会才靠岸，别在这烦我。”祁玖现在急着想支开他，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先前还催促他赶快做下决心，而唯一能让她安心一点的就是此刻强劲的逆风，她祈祷着血味不会传到对方的鼻子里。 “我的血……血有用！他们都用，你——你割！肉也给你——给你拿！”阿一一急起来说话反而流畅了许多，他急切地说完，半晌却不见祁玖反应，忍不住要往前走去，却被祁玖喝在原地。 “别过来！” 阿一不敢动了，他停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祁玖的背影，提起的心逐渐沉了下去，胸口闷闷地，就像要窒息了一样，明明身体不痛，心里却很难受，阿一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只想像扑倒以前任何一个猎物一样狠狠抓住眼前这个只肯给他看背影的人，强迫她看他，不要无视他。 但是他知道这样不行，眼前这个人有很强大的力量，和以前那些白色的人一样，可以轻易取他性命，虽然这个人*很脆弱。 所以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任由沉重的水漫过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情，就像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这个人靠近的时候自己只是低吼警告而不是一口咬断她脆弱的脖子，甚至在之后她用鸡毛进一步挑衅，他也只是站起来想要换个位置。 想要这个人，想要这个人，想要这个人，看不见的时候就想去找她，在眼前的时候就想要更靠近她，这种淡淡的*在她躺在他身下做出奇怪举动的时刻爆发到最大，想要她，想要她，满脑子都是她，想要把她撕碎揉进身体里，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克制了冲动，只因为他害怕让她受伤，可是这个人却趁他松懈毫不留情地攻击了他，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粗暴地拉了过去。 和头皮的疼痛一起感受到的是她的声音，清冷，绝情，含着他不明白的嘲讽，那个声音说，再有下次，她会杀了他。 那时候，他的心剧烈地疼了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被锁在透明笼子里的时候，那些白色人正在一边谈论一边切走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将刀伸进了他的心脏。 阿一知道，自从祁玖出现后，他开始变了，她带给他新的云朵，新的阳光，新的明天，新的情感，他已经不想回到从前那个灰色的自己了。 他在这里失神只有一瞬，实际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沉默许久的祁玖终于开口，虽然依然背对着他，但说出的话却依然让他的心情瞬间升入天堂。 “我可以暂时收留你，待你习惯人类社会后再离开。” “我……不离开！”阿一急忙说。 他听到风中传来一声轻轻冷笑。 “你今天的话只是情非得已，等你能独立了再来说吧。” “我……”阿一话没说完就被祁玖冰冷打断，她靠在那里，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不想我改主意的话就赶快滚开。” 阿一张着嘴，喉头滚了滚，终于不情不愿地转身回了船舱。 祁玖等了半晌，等到耳里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也不剩后，她骄傲的姿态被狂风吹散，人慢慢，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嘴唇上一片腥咸，那是鼻血流过的证据，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衣襟上大大一片鲜红，压在胸上的湿润沉重如山，压得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祁玖咬着唇，把脸埋在沾血的双手里，蜷缩起的身体先是肩膀微微颤抖，几秒后变成整个人无声的颤栗，后背的剧烈起伏就像海岸上一只濒死的鱼在挣扎呼吸最后的氧气，风声，海浪声，空中海鸥的鸣叫声，远方又长又慢的汽笛声，世界如此喧嚣，这片天地却独独没有她的声音，她存在，却又像不存在。 有水滴透过指缝陆续滴落在地面，带着一丝水墨般很快散开的淡红。 她不想死，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才活了短短二十年，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还没有看见新世界的模样，还没有看够这蓝天，还没有找到一个不带任何杂质愿意爱她的人。 她不想孤独的死去。 可是她将孤独的死去。 她的悲伤和绝望在心上纵横交错，就像裂缝爬上快要碎裂的碗，就像隧道钻过后千疮百孔的大地，安安静静，无人知晓。 无论谁都好，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为什么她要这么痛苦绝望地活着，即使这么痛苦，为什么她还是想要活着，为什么她接受了生活给予的一切，却还是不能活下去。 如果这世间有神的话，告诉她，她悲哀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我就不把有话说放在前面，你们有没有被虐到啊？我写的时候配着音乐虐死我了，搞得我都有种想哭的心情，我对写虐的情节一向没有信心，被虐到的举个手鼓励鼓励我，被虐哭了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呀？ ☆、第118章 被拐走的狼 换了一件男士短袖的祁玖带着阿一在港口下了船，因为害怕遇害家属找上船来，张流几乎是放下祁玖的瞬间就发动引擎逃离了港口，他没有说接下来他要去哪里，祁玖也没有问他的打算。 从这里回防城港坐飞机也要三小时，祁玖身上身无分文，回去最快的方法还是让人来接，而且阿一的滞留问题必须要取得陆照奚的同意，否则她只有把阿一先安排在军营外再作打算。 拿着向张流“借”来的五块钱，祁玖让阿一在街上随便抓了个人，要用这五块钱向他打个电话。 被问电话的人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单手就把他提了起来，大热天又穿袍子又戴帽子的怪人，理智得交出了电话。 祁玖拨打了陆照奚的手机号，等了十几秒后那端传出陆照奚沉静好像山涧流过的声音：“你好。” “是我，祁玖。”祁玖说：“我在台港，因为一些原因你能不能派个人来接我？” 祁玖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出声后陆照奚那面安静得可怕，这股宛如无人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几秒，陆照奚再出声的时候声音毫无破绽，不喜不怒，但正是如此祁玖反而觉得先前的沉默越加凝重。 “你现在具体位置在哪，我马上让人来接你。”陆照奚说。 祁玖望向无辜的路人：“这儿是哪？” “银……银辉街……” “银辉街。”祁玖对着电话说。 “好，你在那不要动。”他顿了顿，祁玖以为他已经说完，他才又开口道：“要医师吗？” “不用。” 祁玖打完电话转过头来就看见阿一正在不舒服地拉扯衣领，她把电话扔回给路人，对阿一冷眼一瞪，阿一自觉地悻悻把手从可怜的衣领上拿了下来。 陆照奚办事果然迅速，不到四十分钟一架军用直升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街道中心降落了。 这还不算什么，重点还是后来从直升机里陆续跳出的六名矫健的军人，五人个个胸前握着霰弹枪，直升机上留着的那位则是全副戒备地握着机上架设的重机枪。 那五人跳下来后三人立刻背对着直升机分散开来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另两人则是毫不迷茫地朝祁玖走来：“祁副处长，我是陆师长派来接您的人，请跟我们走吧。” 祁玖没想到陆照奚这么小题大做，她只是想要个回去的顺风车，陆照奚直接给她来了个顶级高配。 “您身边这位……？”军人戒备地看向在祁玖身边同样全神戒备浑身紧绷的阿一。 “他是我的同伴，一起走。”祁玖说。 因为祁玖在下船前就威胁了阿一没有她的允许就动手的话她就不会再收留他，所以阿一在军人走近两人时虽然神色紧张戒备，但从始至终没有过激举动。 倒是两位军人对阿一这种明显带着敌意的眼神有些不快，大概是想到祁玖身后的人，他们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半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了防城港3号军营的停机场里。 大抵是人们看在陆照奚的面子上，不仅没人来检查祁玖的身，连祁玖身边的阿一也因此沾光无人问津。 祁玖带着阿一直接走去师长办公室，请秘书通报后，祁玖走进房间。 陆照奚坐在办公桌前，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来，视线在奇装异服的阿一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停驻在祁玖身上，他一边视线检查着祁玖的身体，一边起身向她走来：“受伤没？” “没有。你怎么派那么多人，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担心你受伤了。”陆照奚低声说，伸手向祁玖脸颊抚去，一直当着背景的阿一却突然横插进来，化身行走的石像硬生生拿自己身体撞开了陆照奚的手，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他是谁？”陆照奚这才看向浑身包裹在宽大斗篷里的阿一。 “路上捡的杂鱼，实际上他有些特殊。”祁玖一把拉下阿一的帽檐，两只毛茸茸的立耳出现在视线里。 “这是……”饶是陆照奚也吓了一跳，他看着阿一头上那个不时还微微抖动的立耳，又看向他猛兽一样充满野性的琥珀色双眼：“他做了基因工程？” “嗯，我从一个违法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他差点被那些人折磨死了。” 陆照奚皱着眉看向祁玖：“你要留下他？” “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带出来的，我不能不管，他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的，等他习惯了人类社会我就会让他走。” 祁玖还以为陆照奚还要问她为什么会去到违法实验室，但是陆照奚却没有追问。 他看了眼护食一样护在祁玖身前的阿一，淡淡看向祁玖：“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他可以留在这里，但不能跟着你，让他跟着我吧。”陆照奚刚说完，阿一就冲他龇牙发出了暴躁发怒的声音。 “行。”祁玖略一思索就痛快答应了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只要阿一能学会如何在人类社会生活，跟着谁学是无所谓的，而且显然，比起她这个人见人厌的吸仇恨专家来，在新人类社会混得如鱼得水的陆照奚更适合担任教师一职。 祁玖看了眼傻在原地，呆愣呆愣的阿一，实在对陆照奚今后的正常生活感到担忧：“他能大概听懂你的说话，但是不怎么会说，因为环境的原因也没常识，以后有得你烦了。对了，他皮挺厚的，力气也大，放在你身边正好给你做个保镖。” 陆照奚说：“为了确保他身上没有别的问题，我叫个信得过的人来给他做个检查，没问题吧？” “嗯，你看着办就行。”祁玖不在意地说。 一旁被忽视的阿一这时再也忍不住，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张着澄净的眼睛看着祁玖：“祁玖……我……不……” 祁玖看他一眼：“蠢货，呆在他身边能学很多，他比我更适合教导你。你放心吧，有他在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阿一还要说话，祁玖一瞪：“闭嘴，再吵就送你回去。” 啪，阿一果断地闭上了嘴。 “还有，别想动歪主意，他要是被伤了一根毫毛，我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祁玖的话，阿一和陆照奚两人极端反应，一人脸上闪过黯然受伤，一人忽然耳朵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