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青龙寺
大青龙寺是皇家寺庙,朝廷官员可以进入,一般的百姓是不得入内的,早春时节往往会有皇室成员来寺庙内进香祈福,因而当陵王到达大青龙寺的时候住持招待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陵王走完了既定的流程打算自己游览一番寺院的景色,于是支开了住持,仅带了两名护卫朝着寺内更深处走去。 大青龙寺最美的地儿就在于落英台,这是并不是一处单一的高台,而是在一座平台之上建立了楼阁,八角飞檐、气象万千。落英台的一幢幢建筑掩映在重重的樱花丛中,之所以会有“落英台”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这些繁茂的樱花,一旦到了时节,满树的樱花在威风吹拂之下,粉色花瓣在空中纷纷扬扬,可惜的是,这一日樱花还未盛开。 陵王走到落英台下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闭上眼开始享受寺庙内的安静和祥和。 一名护卫在身后轻轻呼唤道“殿下?” 陵王挥动了手臂,让护卫退下。随后从樱花树丛中走出一个人,他踩过草坪走到了豫王的跟前,正欲下跪行礼,陵王难得的礼贤下士一回,他双手扶起了来人,挽着他的手走到了树下一块大石上坐下。 “陵王殿下,韩某今日来为的就是妻弟的事儿。” “韩指挥使,你的事儿本宫已经知道了,事发当日本宫就在大理寺,事情的经过京兆尹和大理寺已经审问清楚了。的确是指挥使的妻弟杀人,且连杀两人,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陵王殿下,妻弟杀人本该偿命!这一点,韩某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那么指挥使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前程了?” 韩汝勋低下头不敢正视陵王的眼睛,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中的感觉还是不好的。 “匕首是父皇御赐的,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将御赐之物随意送人还成为了杀人凶器,按照父皇的脾气,指挥使的头衔基本就是要换人了!” “还请陵王殿下指条明路!” 韩汝勋双膝跪倒在陵王面前,这一回陵王也不打算继续演礼贤下士的戏码了,他拂去衣裳上的落叶对韩汝勋说道“杀人之事可大可小,任何问斩的判决都要得到父皇的核准,如今此事尚且还在可控范围,收回匕首,将这一段内容在案卷之中抹去也不是办不到。” “还请陵王殿下留一条活路!” 韩汝勋把头埋得更低了,陵王很是享受他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感觉,他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韩指挥使守卫宫禁已经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妻弟这种事按理说也不该牵扯到韩指挥使头上,本宫也是见不得韩指挥使就这么被免去官职。今日让你来,为的就是商量这件事,本宫呢,打算将此事大事化小,一力保住韩指挥使的官职,但是妻弟的性命是保不住咯!” “妻弟本就是混混一个,除了给家中带来无尽的麻烦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用处了,于家于国都没有好处,死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解脱。” “既然韩指挥使说得这么斩钉截铁,那本宫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韩某叩谢陵王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韩某没齿难忘!”说着,韩汝勋就打算磕头,头颅撞击在草地之上发出一声声闷哼,除了陵王,其他人根本不会听见。 在韩汝勋磕头磕了一阵子之后,陵王终于出手制止了。他为自己开解道“韩指挥使,不是本宫心狠,只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这件事妻弟自然难逃律法的制裁,但是韩指挥使也负有管教不当的责任,刚才那些响头就当是惩罚了。” “多谢陵王殿下!多谢陵王殿下!”韩汝勋这三日来可过得极其糟糕,进入皇宫执勤没有精神,回到家中面对夫人的哭诉也是无可奈何,一想到自己的官职很有可能不保更是吃不下睡不着,仅仅三日整个人脸色就变得枯黄。 三日而已啊,对于韩汝勋来说无异于是三年啊!他没有家世可以依靠,这一路走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从一名普通的军人爬到御林卫指挥使的位置,他花了十二年,从青葱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他已经经不起再次失败之后重头再来了,他已经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陵王从怀中取出了匕首交还给了韩汝勋,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匕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陵王,毕竟之前不过是空口白话而已,现在拿回了最为关键的匕首那就是真的可以摆脱自己的罪责了。 “陵王殿下?” “本宫既然答应帮你,就一定言出必行。这柄匕首是本案最为关键的物证,没有了它就算是父皇查起来顶多也是骂你两句管教不严。韩指挥使啊,以后御赐的东西你可得藏好了!”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韩汝勋只能一个劲的继续磕头道谢,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方式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时辰不早了,韩指挥使,你就先行回去吧。” “是,韩某这就离开,多谢陵王殿下!” 韩汝勋将匕首藏在自己的怀中,随后缓缓退出了樱花树林。 这一直站在落英台上目睹一切的陈公公默立良久,一旁的沈千汲轻声说道“没想到韩指挥使也是陵王殿下的人。” “韩指挥使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未同任何的皇子大臣有过过密的接触,看来还是老奴小看了他。” “陈公公,您素来在宫中,这些外朝的事儿不清楚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不管韩指挥使同陵王殿下说了些什么,依我看来很有可能是答应了殿下的要求。” “哦?那么老奴也该下去见一见陵王殿下了。” “那是,那是,毕竟陈公公也已经久等了。不过陈公公啊,我不过是个传话儿的,沈某就不陪陈公公下去了。” “沈大人就是这么谦虚,若不是陵王的心腹,如何能让你带着老奴进入大青龙寺?” 面对陈公公的质疑,沈千汲根本不打算解释,仅仅是微笑来带过。陈公公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便自己下楼去见陵王。 “老奴参见陵王殿下!” 眼看着陈公公走到自己跟前,陵王起身扶起了陈公公,关切的问道“公公是何时到来的啊?” “老奴也是刚到。” “那就好,那就好!本宫也是刚刚逛到这落英台。” “老奴也算是松一口气了,老奴在路上还一直担心让殿下久等呢!” “陈公公掌管禁军本就是分外操劳了,本宫就算是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陈公公啊,您老可别介意本宫选了个这样的地方,坐也无处可坐,也没有筵席招待。” “殿下此言真是折煞老奴了!殿下有何吩咐请说,老奴一定竭尽心力!” “好,有公公这句话本宫也就有胆子了!这在宫内,就属您和崔公公、张公公最讨父皇欢心了。” “老奴不敢跟崔公公和张公公比较,他们毕竟是圣上的贴身内侍,老奴只是帮忙管理禁军而已,我们不在一个等级上。” “公公啊,您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父皇的年纪也是越来越大了,到如今东宫还是空着的,现在敌军大举入侵对社稷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啊!” “殿下说的是,储君之位并非是我等奴才能够妄言的。”陈公公瞅了陵王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殿下的忧虑是对的,圣上年事已高,这储君不宜一直空悬。” “陈公公啊,我们都是心忧家国的人,这大梁可是我萧家的江山,我可不忍心看着它被蛮族所毁。况且崔公公也已经陪伴父皇这么多年了,他们都为这家国天下操碎了心,是该好好安享晚年了。” 一听到这话,陈公公立刻下跪道“殿下忠君爱父,实乃我大梁之幸!老奴自当效犬马之劳,辅佐殿下!” 陵王满意了,他扶起陈公公,安慰道“公公这一路出宫来,风尘仆仆的辛苦了,早些回宫去,不要让父皇挂念。” “是,老奴告退!” 待陈公公身影再也看不见的时候,陵王抬头看见了落英台上一直站着的沈千汲,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