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静夜
夜,慢慢深了。静了。 这群孩子,第一次在他乡过夜。 卧室开着窗,窗外传来榕树沙沙作响的声音,伴着鸟儿此起彼伏的叫声。台北刚下过雨,空气清新怡人,风时不时地吹进卧室,夹杂着泥土的芳香,甚至能闻到海的味道。虽已是酷暑天,却一点儿也不热,入夜还有点儿微凉。夜里11点不到,李冰清就早早地睡下了。 跟很多睡眠浅的人一样,李白慕睡觉认床。不是自己的床,翻来覆去,或夹着被子,或大字型四仰八叉平躺,却怎么也睡不着。何况,睡的还不是软绵绵的床是硬邦邦的地铺,更睡不着了。 在地铺上躺了好一会儿,数羊数到了快一千,还是精神抖擞,无法入眠。便起了身,在二楼走道栏杆边的老式竹椅子上坐了下来。李白慕这才仔细地观察起朱大伯的家。一楼的客厅大气典雅,层高估计至少得有个六米,大大的落地玻璃窗,月光照着榕树,光阴斑驳,透过落地窗照亮了客厅。家具大部分为原木色木质家具,使用年份久远,表面滑溜溜的,泛着历史的光。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在客厅的中间围成了一圈,茶几上摆了一块白色针织蕾丝桌布,茶几的正上方是一盏老式的吊扇灯,泛着旧旧的绿。这应该是朱大伯一家人平日里最常待的地方吧。李白慕一边观察,一边感叹自己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呀? 突然,熊小鸽穿着睡衣,悄悄地出现在李白慕身后,双手轻轻地搭在李白慕肩膀上。细声地问“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你吓死我了。我睡不着。你怎么也起来了?也睡不着?”李白慕回头看了眼熊小鸽。眉头一皱,伸手轻轻地拍打了熊小鸽一下。 此时,熊小鸽是素颜的。李白慕觉得熊小鸽素颜的时候比化妆的时候好看多了,也亲近多了。李白慕不理解为什么很多女生喜欢用化妆来武装自己。尤其是,当一个女生越喜欢谁,越想亲近谁,就越会选择用化妆来面对谁。但这反而给了对方距离感。这是为什么呢? “想家啦?”熊小鸽问。 “嗯,有点。长这么大,头一回离开家。还挺想我爸妈的。也不知道他们晚上吃得好不好。”李白慕回答。 “你还操心你爸妈吃饭呢。为啥?”熊小鸽有点不解。 “你不知道,每次我不在家,我爸妈都懒得做饭,就点咸菜冷汤糊弄一下就是一餐。”李白慕回答。 “我的白白好孝顺呀。来,姐给你一个温暖的抱抱。祈祷叔叔阿姨今晚去喜来登吃了一个大大的自助餐。”熊小鸽说。 “但愿吧。”李白慕嘴上说着,心里想,父母肯定舍不得吃自助餐。 “哎。我也睡不着。要不这样,我们去找朱可大哥聊聊天吧?聊累了我们再回来睡觉。怎么样?”熊小鸽提议。看来,熊小鸽睡觉也认床,躺在表姐的床上睡觉,翻来覆去,努力了许久,也没睡着。 “这么晚了还去打搅朱可大哥不太好吧?再说,明天一大早,他还要带我们出去玩呢。聊得太晚了,他明天精神不好或者起晚了可怎么办?我们明天的计划可是安排得满满的,要去好多地方呢。”李白慕面有难色,想得还挺周到。 “我们就只聊一个小时的天。不聊久了。让朱可大哥跟我们讲讲读大学有趣的事。你不老跟我说特别好奇大学的生活嘛。 再说了,聊得太晚了,那就晚一点起床呗,反正这是旅行。没有那么多死板的时间规定。”此刻的熊小鸽,毫无睡意,她铁了心想找个事让自己累到发困。 “可是……”李白慕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熊小鸽打断了。 “我的小祖宗,哪有那么多可是,走吧!”熊小鸽拉起李白慕就往朱可的房间走。 朱可高考那年出了件大事。一日,备考复习到后半夜后,朱可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去洗澡,当时,卫生间没有开窗,朱可冲洗了身体,全身涂抹了肥皂泡沫,正欲再次冲洗全身时,突然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幸亏当时朱可的父亲在家,朱父睡眠很浅,听到响声立刻起身往卫生间跑,卫生间门锁得死死的,朱父焦急万分,敲了门半天,也喊了半天,见没反应,于是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只见儿子朱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一身泡沫,歪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气息微弱。朱父拿起一条干净的内裤,快速地给儿子穿上,再擦净儿子身上的泡沫,抱起就往最近的医院赶,好在送医及时,朱可只是轻微的一氧化碳中毒,捡回了一命。 也由此,朱家有了一个习惯,家里所有的房间都不能反锁房门,房门只能虚掩着,包括卫生间。为了尊重其他人的隐私。朱家任何人从来不会随意打开其他家人的卧室。如果要进其他家人的卧室,一定先敲门,征得房内人的同意,方才入内。卫生间门口挂了一个黑胡桃木牌子,两面分别写着有人,没人。任何人进去前,把木牌翻到“有人”一面,出来了再把木牌翻到“没人”一面。因此,朱可的卧室只是虚掩着,并未锁门。 熊小鸽没想太多,轻松推开了朱可的卧室门。借着月光,她看到朱可大哥已经睡着了,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熊小鸽也不管了,往床的方向走过去,准备开灯把朱可大哥叫醒。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信息。熊小鸽打开一看,是刘咏开发过来的。刘咏开叫熊小鸽出去一趟,他正在朱大伯家门外的大榕树下等她。 哈哈,刘咏开是想借着月色,在台北的街头向自己表白?初恋就这么浪漫又意外地来了?熊小鸽开心地幻想着,内心小鹿乱撞。她瞬间忘了找朱可大哥聊天的事,转身回房间,披上一件粉色外套,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出了门。留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李白慕,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