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意
钱兴济虽然知道武立仁现在被陈玄机掌控，但并不认为武立仁会背叛，毕竟他们三个可是数十年的交情了，一路上也算是风风雨雨，都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何况，他之所以让武立仁前来，是因为他对于说服丁敬天还有一层更加重要的作用。 “基本属实。”武立仁也点了点头。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武立仁稍微顿了一顿，昂首挺胸说道“但是，我有些话也需要说明白。” 此话一出，钱兴济和周烈石都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武立仁，都眨了眨眼示意眼色，但武立仁却根本没有看他们。 “说。”丁敬天挥手道。 “掌门师兄，你肯定也猜到了，我上次失踪，其实就是被陈玄机给关起来了，试想如果换成别人，先不说十五年前的深仇大恨，就单是如今我们千方百计要对付他，如果抓到我，会怎么办？” “应该会选择杀了你，永除后患。”丁敬天说道，随即又奇道“难道他真有杀死你的能力？” “杀死我？太简单了，他抓住我之后，是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那里，别说我区区一个神玄境，就算是法象境甚至天地境，面对陈玄机，恐怕也不过是弹指即可灭之。” 丁敬天顿时吃了一惊，若有所思的看了钱兴济一眼。 这一眼，让钱兴济心中一喜，知道陈玄机这种能力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了。 武立仁却心中微微一沉，觉得自己真是说错了话。 “继续说。”丁敬天一惊之后，迅速恢复了神色。 “很显然，虽然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可是他也并没有杀我，由此可见，此子其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或者不是善良，而是有自己的一个底线，真正威胁到他、或者已经要杀他的人，他才会强烈反击，而一旦局面能够控制，其实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这样的人，我觉得他不可能会进入魔道。武林发展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很清楚，魔道之中也是有性情中人存在的，很多人比正道中人还要正派。”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人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那么他身上所有的秘密，或许就是天意，我们都知道，现在无论是武林之中，还是世俗之中，其实都面临着一场极大的暴乱，千年前之所以划分一个新的纪元，取名为永恒，其实便是指天下一统，五座天下，无论武林还是世俗，掌权的人都在准备着统一天下，只有统一，才能永恒。陈玄机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远古传承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了他，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动荡之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你是说，他有可能就是那个统一天下的人？”丁敬天微微一皱眉。 “我可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样想，我只是觉得，陈玄机既然有这样的机缘，那么就是天意如此，我们强行插手，恐怕……” “违抗天意吗？”丁敬天轻轻说道，脸色微微一变。 武道中人，修炼之路上，随着境界越来越高，越是能够体会到所谓天意，越是能够感觉到那横陈在武道之路顶端的“天”。 它确实存在着，控制着世间的一切。 若一件事是天意注定，那么很显然无论任何违抗的人，都将被无情的天给灭掉，绝无幸存的可能。 但是，天意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往往是最后知后觉的一件事，放眼看向历史之中，每个事件都可以称之为天意，所有失败的人，都可以称之为违抗天意，可是放眼未来，谁又能知道到底什么是天意？ 天意究竟又站在谁的一边？ “武师弟，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这话说得也未免有些想当然了，既然天意要让陈玄机成为你口中的救世主，那么请问，为何在之前就泄露了天机？我是不是可以说，我们既然获知了这一切，其实也是天意为之？天意就是要让我们知道陈玄机身上的秘密，从而获得这些秘密，然后将带领着天门，走上五座天下的巅峰？”钱兴济嗤笑一声，说道。 “说得对。”周烈石点头附和道。 武立仁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说道“在这种事情上，无非就是一个站边的问题，当你站在哪一边的时候，自然都能够想到最符合的借口。” “所以，现在我们两边的话，都能说得通，对吧？”钱兴济微笑道。 武立仁没有说话，脸上有一丝沉痛，钱兴济话中的“我们两边”，基本已经说明与武立仁之间的间隙已经产生。 丁敬天看着他们三个，也没有说话，一脸的若有所思和静观其变的态度。 “既然我们都能说得通，那么接下来要分析的无非就是这两者之中，到底哪一种能够带来最大利益了吧？”钱兴济胸有成竹道，很显然武立仁这些话，对他这样自认为很有智慧的人来说，不但不会增加他说服丁敬天的难度，反而还会被他变成强大的助力。 武立仁皱起了眉头。 “我们都知道，陈玄机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天门的，先不说他会不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就单单只是离开，就让天门失去了崛起的机会，我这话应该没有问题吧？”钱兴济又道。 “出师的人，依然是天门弟子，以陈玄机的性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武立仁反驳道。 “但是天门建立至今，出师的那些弟子，有几个对天门做出巨大贡献的？”钱兴济撇嘴道。 “那是因为我天门身为二品宗门之一，高高在上，实力雄厚，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需要召集所有人的大事。” “好，算你说的有理，但你总要承认，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一个可能性，又怎能能够跟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相比？” 武立仁又不说话了，他真的辩不过钱兴济。 “再说了，陈玄机毕竟只是一个人，就算全心全意对我天门，又能够做到多少呢？而他身上的一切，却能够让我们创造出无数个陈玄机，孰轻孰重，我想很容易区分吧？”钱兴济看向丁敬天，恭敬道“掌门师兄，天门的未来，就握在你的手中了。” 丁敬天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高台上度着方步，缓缓说道“陈玄机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但是以赵师弟对他的宠爱来说，应该不会是一个坏人，否则赵师弟本来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是不可能看着他犯错的。其次，陈玄机既然愿意为天门制作武装，那么他所知道的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天门之中传承，这件事大可以与他商议，所以我觉得，直接用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当然，放之任之也是不行的。” 钱兴济、周烈石和武立仁这两边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丁敬天竟然会有一种折中的想法。 “掌门师兄，恐怕你对陈玄机的印象有些不对。”钱兴济冷笑一声，指着武立仁说道“陈玄机之所以没有杀武师弟，是因为他对武师弟下了剧毒，也正因如此，武师弟才被陈玄机控制，刚才他为陈玄机辩解，恐怕也是为了解药！” “钱师兄，我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解药！”武立仁刚一开口就心中苦笑，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就等于证实了钱兴济的话。 果然，丁敬天听到钱兴济的话就吃了一惊，看向武立仁，结果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竟有此事？” “没错，而且他给武师弟吃的是败气丹，师兄应该知道败气丹的特殊性，现在只有陈玄机能够解毒，对自己的师伯，尚且能够下此毒手，更是把武师弟当成了奴才一样控制，这样的人，如果让他成长起来，恐怕任何跟他稍微有些不合的人，都会被其狠狠折磨，而据我所知，世间有不少人在十五年前都曾经的罪过他，若他的实力提升之后，恐怕整个天下都会大乱，到时候，掌门师兄，你是承认他是天门弟子呢？还是将之逐出天门？” 钱兴济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却说得丝丝入扣。 丁敬天的脸色果然变得越来越难看。 “很显然，不论是哪个结果，对于天门要么是一场灾难，要么是失去了未来崛起的机会。”钱兴济继续火上浇油道。 说完这些话，大殿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武立仁斜眼扫了钱兴济一眼，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厌恶感。 他跟钱兴济和周烈石已经相处了那么多年，以前每当钱兴济将一切事情都布置得妥妥当当，把歪理说成真理的时候，他总是觉得与有荣焉，感觉三人之中有钱兴济发号施令，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 可是，现在再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开心，有的只是越来越浓烈的厌恶。 丁敬天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忽然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去吧，等我好好想想。” 钱兴济轻轻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