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远方来客
村里有一富豪，姓张，家有一个十岁余的少爷。 这恶少，整日里提笼架鸟，领着一帮健仆，到处撩鸡逗狗，就连邻村的小孩都怕他。 近日，张大少不知从哪弄来一头巨犬，相邻数个村落中的孩子们，都遭了殃。 数天前，李大娘在主家帮工，独自在村口玩耍的菲儿，刚巧碰上正在遛狗的张少。 那少爷，不知发什么疯，硬生生驱使大狗去咬菲儿。 这么瘦小可怜，天真乖巧的小丫头，他怎么狠得下心……看了一眼熟睡的菲儿，李大娘的眼中泛出泪珠。 小丫头被吓的哇哇大哭，死命的跑，等李大娘闻声赶来，菲儿早摔倒在臭水沟里，惊恐的哭喊，狠心的少爷和恶仆，牵着凶犬，居然在边上拍手大笑。 胳膊断了！ 想到张家前后根本无人问津，李大娘一阵寒心。 好心人终是好心人，主家给她预支了半年的工钱，好让她医治菲儿。 同样是姓张的，这人的心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胳膊上的伤总能养好，但这次菲儿被吓的不轻，原本天真活泼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今只余惊恐。 连续数天，都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常在噩梦中惊醒，还发了几天低烧。 唯一感谢上苍的是，臭水沟里结了冰，小丫头没有受凉，不然……李大娘不敢想象。 这样下去不行，等过了冬，想办法还掉主家银子，我还是换个地方生活吧，不然菲儿将来长大了，还要担心被欺辱。 李大娘停下手中的活计，挤了挤肩膀，侧过耳来，呜呜的寒风中，仿佛参杂着马嘶。 挺奇怪的，几天前，在村口洗衣服时，附近不远处站着一位铁塔一般的壮汉，他那钵盂大小惊人的拳头，怕是一拳可以掀翻一头健牛。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风尘仆仆的巨汉，一脸惊喜的模样，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看。我一个孤老婆子，有什么好瞅的？ 瞧那巨汉好像还要过来找自己说话，心里一慌就躲回家了，好在大胡子并没跟来，真是毫无来由的一件古怪事儿。 休息了一会，李大娘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这时，一辆宽敞巨大的金黄色马车缓缓朝着小村庄驶来，车厢旁还插着一面黑色小旗，迎风呼啦啦的作响。 马车前方两人独自骑马，一人身穿紫红华服，圆滚滚的脸上满含笑意；另一人身材魁梧，骨骼巨大，器宇不凡。 要是李大娘在，她定然会认出，这名壮汉霍然正是几天前，盯着自己瞧的那人。 车厢之后，跟着一队一十六名，身穿金色甲胄，威武雄壮的骑士。 “踢踢踏踏”声中，马车队伍来到村口，止住脚步，一起看向那棵榆钱树下，孤零零的小茅屋。 正当李大娘侧耳倾听不远处的马嘶声时，一名眉目秀气的丫鬟，轻轻敲响了茅屋的木门。 “难道是问路的？”李大娘瞧了瞧熟睡中的小不点，轻快的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一股寒意扑面，李大娘顿时打了个哆嗦。 只见门外站着五人，两名秀气的丫鬟簇拥着一位少妇，贵妇身穿黑色貂皮大衣，插金戴银，一脸富相，正眯着眼打量自己。 其中一名丫鬟提着个小红灯笼，另一个则双手捧着半块大饼模样的纸板，“大饼”的弧形外沿还镶着金边…… 更远处是一队雄壮的骑士，看不真切，灯光下唯见骏马口鼻之中喷出团团热气。 “你们找谁？”李大娘定了定神，将门拉开小半，又略为不安的转头看了一眼屋里，还好没吵醒小不点。 “妾身荣氏，拜见李夫人。”贵妇说着盈盈一福，四个打扮一水的丫头，也随之一礼。 李大娘微微闪过，避开对方之礼，一脸惊诧问道“夫人，认错人了吧？” 还从来没人称呼自己为夫人过，不过看的出来，尽管自己衣衫褴褛，但那贵妇却毫无轻视之意，甚至十分客气有礼。 “错不了。”贵妇呵呵一笑，转过头去轻唤一声，“兰儿。” 叫兰儿的丫头，立即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奉上那半块“大饼”。 李大娘一头雾水，呆呆的接过，原来是对折起来的厚纸板，其上隐隐可见一只白色的大鸟隐纹，打开一看，顿时懵了。 镶着金边如圆扇般大小的纸面中，霍然是自己的画像，绘制的活灵活现，还有李大娘三字，不过她却不认识。 “这？”李大娘一脸惊疑，抬头看向贵妇，拿着自己的画像，来找自己？这怎么可能？ 眼神瞅向后方那队骑士，刚下了马，站的笔挺，领头低声说话的两人，其中一人不就是那天盯着自己看的巨汉么？ 荣氏见李大娘看向后方，笑着指了指后方两人，道“那是我家老爷，个高的那位是秦副帮主，他们担心惊扰到夫人，不敢近前。” 借着马车上悬挂的灯笼之光，隐约可见那两人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这时贵妇又取出一幅画来，靠前展开来，指给李大娘看“不知夫人，可记得此人？” 画上绘着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嘴角含笑，惟妙惟肖，眉眼依稀有点熟悉。 “这是……小云？沈云！”李大娘满脸惊讶，脑海里浮现出沈云那伶俐的身影。 “不错，正是沈供奉。”荣氏欢喜起来，显然找对人了。 李大娘一脸震惊，只听得荣氏的声音幽幽传来，仿若来自天外。 “沈供奉托我们寻你，他曾言夫人对他有活命之恩，务要找到，足有一年矣。” 李大娘顿时明白过来，她当初的确帮过沈云，却没想到沈云居然记得自己，还绘制了肖像满世界的找，不由得心头一片温暖，眼睛湿润起来。 忽然想起还都站在外面，忙道“荣夫人远来辛苦，请进……”说着，又有点惴惴不安，请这样的贵妇进茅屋，会不会太过失礼？ 贵妇毫不在意，吩咐几丫头都在外面候着，独自一弯腰，走入茅屋。 举目四顾，处处破破烂烂，入目都是土疙瘩。 李大娘迎入荣氏，将唯一的小木凳擦了又擦，才请她坐。 又问“小云过的可好？” “不满李夫人，在下夫妇可没资格与沈供奉论交，想来过的极好。”贵妇客气回道。 李大娘心中哑然，在她眼里贵不可言的人物，居然和小云交好的资格也无？想来是谦逊之言。 又听得荣氏轻笑道“夫人可收拾行李，随我夫妻同行，沈供奉是个重情之人，夫人也该安心的享享清福了。” “姥姥。”弱弱的童音传来， 想是说话声惊醒了菲儿。 “菲儿，”李大娘心底高兴，小丫头以后再不用吃那么多苦了，走过去掖了掖被子，亲了又亲，“快叫人，这是荣夫人。” 外面的风声再没那么紧，轻柔了许多，冬去春将来…… 昏暗的油灯下，荣氏刚刚适应过来，见到床上睡着的那个小丫头，包裹在破旧的棉被之中，缩成一团，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正迷惑的看着自己。 “菲儿是吧，啧啧，这对眸子，长大定是个美人儿。”怕小不点冷，荣氏忙解下貂皮大衣，走过去帮小丫头盖上，毫不在意床上的脏乱，陪李大娘坐于床沿。 “小丫头一点点大就没了爹，娘又不知死活。”李大娘谢过荣氏，轻叹道。 荣氏倒是知道菲儿的娘亲已然离世，担心李大娘伤心，就没提，见小丫头套了夹板，又问“菲儿的胳膊怎么伤着了？” 李大娘一边轻轻的拍着菲儿，一边将张家少爷的事详细的告诉了荣氏。 荣氏脸色转冷，贵妇气息一览无余，又细细的问明了那张家住在哪，这才起身。 “李夫人勿忧，容妾身禀告老爷，定要替菲儿取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