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窑址风波
李家道口南侧有一个小土丘,梁山的焦碳窑址便买在这里。这几日陶宗旺带了几个烧砖和烧瓷的行家一直蹲在这儿,他们根据古浩天的资料,结合各自以前的经验,已经把窑炉建好,商务处购买的石炭也在一旁堆的小山似的,只待点燃开炉的第一把火。 这日上午,陶宗旺指挥人员把石炭装进窑里,准备试烧第一炉焦炭。可就在此时,这块地的卖家李二愣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嗫嚅着说这块地他不卖了。 “说甚,白纸黑字,你说不卖就不卖了,俺这天大的花费你来赔啊。”陶宗旺一听,登时就火了。 “俺——俺——”那李二愣被陶宗旺一喝,登时无话可说,可看看身后那个阴沉着脸的管家,又不敢改口,一时急的满头的汗珠子雨点一般滚下来。 “嘿嘿,这地却不是李二愣家的,他无权作主买卖,你等好好听话也就罢了,不然明日公堂之上再见分晓。”那管家霸道的说。 “鸟,俺字契在手,遮莫谁也休想占得便宜,莫说郓城县,就是金銮殿俺也敢去。”陶宗旺知道这块地的底细,再说梁山脚下他又怕谁。 那管家见陶宗旺凶神恶煞一般,又人多势众,不敢当面硬来,放了两句狠话,悻悻的走了。 “李管家那里来,可是遇到甚么糟心事,恁不开心。” 李管家正恼怒之时,突听前头有人打招呼,抬头一看却是村头大道边酒店相熟的朱掌柜。 “还不是这该死的杀才做的好事。”李管家回头瞪了李二愣一眼。 “莫要生气,正好俺那儿来了些好酒,俺作东过去喝两杯消消气。” 朱掌柜拉起他的手就往酒店而去,那李管家显然与他很熟,也没推辞跟着就去了。 对于李家道口酒店,梁山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因此村里人并没察觉出它的背景,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在这次购买窑址时,朱富只是暗地里帮忙了打探了相关消息,面上却是由陶宗旺他们出头去做的。 李二愣家原本是村里的平民,后来家道衰落把家里仅有的几亩地买给了村里的地主,他也就成了佃户,土丘边那点杂地却不曾买给地主,朱富打探的清楚,所以才叫陶宗旺把它给买下。谁知那李管家得知这笔买卖之后,心生歹意,想敲诈陶宗旺等人,要求李二愣收回窑地,不然不再租地与他,李二愣无奈只好从了。谁知陶宗旺他们早已从朱富处知道底细,硬气的很,让李管家一时无从下手。 朱富的恰巧出现,当然不是偶然的。作为情报人员,李家道口这百十户人家他自然了如手掌。李管家叫做李进,是村上唯一的大户李文良的管家,为人恶意刻薄,李家酒店选址之时也被其敲诈一番,只是一时还不能翻脸,朱富才刻意讨好于他。今日见李进往窑场而去,他知道不好,便远远跟在后头看的明白。 “李二愣那憨货如何惹得管家生气?”朱富一边给李进倒酒,一边故意问道。 “那蠢材未经老爷点头,竟私自把庄里的地卖给外人,而这伙泼才竟然不知好歹顶撞于我,不给些利害于他们瞧瞧,老爷我如何甘心。” “竟有此事,那管家却要如何处置?” “明日招集庄客前去平了就是,还讲甚么客气,他一伙外来的泼才,又敢咋地。”这李进嚣张的很。 “依俺浅见,管家还是在慎重一些为好。” “咋地,翻天了不成。” “李二愣那块杂地当初可曾卖于李员外?” 朱富看了李进一眼,却见其迟疑了一下,没有回话,于是接着说 “俺听说县里的徐知县却是一个刚正的人,管家明日过去收拾那伙外乡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这些人若告到徐老爷跟前,或许要生出些周折,听说前些日卧虎庄的吴县尉,徐知县都不曾留情。” 朱富的目的,却是让李进不敢急于下手,好给山上留出应对的时间。那李进听了,沉默一会也没说话,又喝两杯酒就自顾去了。 古浩天看了朱富送来的报告,连夜请了闻焕章过来商议对策。其实对李家道口这块地,古浩天早有想法,梁山虽大但毕竟是一个孤岛,首先粮食就无法生产,其次可以使用的平地不多,比如大型养马场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他有时在想《水浒传》里说梁山有数万骑兵,他却无法想象那数万匹战马在山上何处饲养,至于战略纵深更就无从谈起。所以他早就想在附近找一块地暗地里经营一下,作为梁山的跳板,李家道口距离近、情况熟,实在是最佳选择,这次在那里选址建窑,其实也有试探之意。如今倒好自己还没出手,反而有人找上门来了。 “浩天,欲取李家道口,以梁山当前实力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事做的隐密,让外人看不出梁山所为,方便日后行事,如今且让朱富和情报处先摸摸陈家的底细,再作计较不迟。” 闻焕章与古浩天曾讨论过李家道口的事,考虑到梁山以后可能与朝廷出现冲突,两人都以为当前因暗中控制为好,一方面可以避免日后可能遭受的损害,又可以在明面上为梁山便利。 但是如何无声无息的让李家道口换了主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李文良虽不是实力强横之辈,但他家数代人在李家道口经营下来,却已是根深蒂固,所以梁山一直无机可趁。 “李进的飞扬跋扈或许是一个机会,我们不妨借此机会把李家伪善的面目给揭穿了,再给佃农安排一些生计,到时土地无人租种,李家必乱,或有可乘之机。” 闻焕章的提议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古浩天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且说那李进自朱富的酒店回去后,越想越气,想想自己李家道口说一不二的人物,却被几个外乡人弄得束手无策,他如何心甘。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到李二愣的家里,又把他劈头盖脸的恶骂了一通,要他立刻去把那块地给拿回来,不然别想在庄子里过日子。 李二愣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卖了一块杂地却惹了怎么个祸事,如今那块地窑子都建好了,那些人又不是好说话的人,那地怎么拿的回来。他连干活的心情都没了,坐在家里愁的要死。 “这儿是李二愣的家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叫声,李二愣抬头看去,却是那个买地姓陶之人,身边另跟着一个瘦小的男子。 “这位是俺们的东家,昨日得报买下的那块地生了是非,今日特地赶来。” 李二愣心想坏了,东家都赶过来了,必是来找他算账了。他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该何如是好,那两人却自顾找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鄙人姓时,昨日听闻窑地起了纷争特地赶来,只是心中甚是不解,据我所知那块地本是你家自有之地,俺们给的价钱也是不低,如今为何又变卦了。”这东家正是时迁所扮。 见来人并无凶恶之态,李二愣心里安了一些,他犹豫一下,决定赌一把,于是便起身跪在两人跟前。 “那地虽是俺家的,但李管家不让卖,小的也无奈何啊,俺一家老小的生计全操在他的手上,求东家开开恩,且把地还于俺吧。”李二愣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磕头。 “无须如此,且起来慢慢说话。”时迁把李二愣扶起,故意问道,“你家生计怎会操在李管家的手里。” “唉,还不是俺租了他家的地,他若是不租了,俺一家怎过日子。” “那一年有多少收成?” “交了租子,也就勉强糊口。” “不如怎样可好,你到我窑子来帮忙,每月给你二两银子,这样你就无须租他家的地,也不用受他的气。” “可是当真!” 李二愣一听,心头大喜,他租种李家的几亩地,一年到头一家肚子也填不饱,每月二两银子那是可是两石粮食啊,正待应下,却不知想到什么又垂下头来。 “李家势大,你们终究是外来人……”李二愣却是担心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已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事你只管放心,我等既敢在此处建窑,便有在此生根的本事,区区李家又能耐我何。” 说着时迁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李二愣手里,“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权作押金,日后我等若是说话不做数,便归你所有。” 二十两银子对李二愣来讲,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当初他就是借了李家的五两银子渡春荒,最后利滚利,把自己由平民变成了佃户,他觉得自己犹如做梦一般,但心里却是信了这位时东家的话。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豁出去了,就算是那窑子不能持久,有二十两银子在手,他也不怕找不到生计。 “东家这般诚心,俺也不担心了,只是李家势力颇大,明日若是欺上门来,俺……” “无须担心,你只管找这位陶掌柜,他自会处置,而且日后你若能在村里为我招一个人工,便与你一两银子的好处费。”时迁给他吃了定心丸,又给李家挖了个坑。 “当真?” “你试了便知。” 李二愣想不到还有这意外的惊喜,每月若有二两的工钱,谁还会为了租李家几亩地而受罪,到时只要自已一招呼,谁还会拒绝,那银子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