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七星八脉(一)
八脉首座很少集聚一起,此次面谈必定是有要事。 在掌门没来之间,萧蔷已于沈虞菲吵了起来。之后,便是眼下的鸦雀无声,又持续了一阵漠然,那殿内的一樽四羊方鼎突然升起滚滚青烟。 刹时殿内浓烟弥漫,这浓稠的烟雾转瞬汇集起来,飘到大殿的乌木主座上,待到青烟散去后,主座上就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满头白发,身上是一身朴素青衣,两袖也并无任何图纹,到是一片清白。 此人,正是一百年前,直捣魔教老巢,一路猛斩狠劈的御剑掌门,令狐清! 他虽一百五十岁了,但容貌依旧玉树临风,把酒月下。只是久经风霜后如他正襟危坐一般有了沉淀。 令狐清闭着眼睛,待到脚下两排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一齐叫他一声掌门后,他才舒开眼睛,看着众人道,“诸位请起。” 继而,众人直起腰身,他接着道,“我惊闻两处屠村命案,一处是近临七星山脚下的稻田村,一处无妄海岸的大鱼村。案发两地,距离甚广,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萧蔷有些站不住,想要禀告段南风一事,令狐清好似看出她人心中所想,先行一步说出了口,“至于段南风一事,我早已派遣门中弟子前往调查,并且有了眉目。” 令狐清本是覆盖在双膝上的手,有一只手抬了起来,对着大殿中央那樽四羊方鼎挥了挥衣袖,青烟乍然大盛! 而后,在滚滚青烟中浮现出两件黑乎乎的东西,飘然在方鼎之上。 浓烟渐渐散去,模糊的东西也变得清晰起来。 众人望去,已有人惊异道,“这这不就是血海门断指老人的漱血扳指?!还有阴蛇老祖的蛇鳞嘛?” 惊讶的人乃是钟灵峰首座何谷清,他已年近一百岁,模样看起来也就四十岁的光景,其着装同令狐清一样,皆是简朴的青衣,只不过,两片广袖上多了一样的云雨雷电图纹。 令狐清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另一个却言道,“断指老人五十年前已被掌门师兄正法,从此叱咤一时的漱血扳指消弭于江湖,因何会在这时候出现?” 说这句话的人是藏龙峰的周端正,他与令狐清是同门师兄弟,年岁相若,也与令狐清一齐拜在前任掌门赤松子的门下,只不过,赤松子飞升羽化前将毕生心血都传给了令狐清。为此,周端正心怀芥蒂很久了。 令狐清望了一眼周端正,随后点点头,“此物现身在稻田村,门中弟子将其戾气止于阵内,而后,又以千里传音告知于我,等到去时,全村之人早已死于非命。恰巧,远在无妄海的大鱼村亦发生了同样可怕的事情,两样邪教魔物沉默数年,都问世了。” “世无空穴来风,我明了江云声的伤势,其受伤的痕迹皆出魔教邪人之手,并非门人手笔。段南风也是在我眼底下长大的,他的武艺及人品我都清楚。不过,究其根本,也是他护法不周,难逃罪责,便罚他跪在星光顶,思过三日吧。” 身为掌门的令狐清并不收徒,而江云声是龙傲广门下的爱徒,恰巧,萧蔷是龙傲广的妻子,沈虞菲又是死对头。身为师娘的萧蔷当然要讨公道,并觉得罚跪星光顶太便宜了段南风,萧蔷便站出来清脆叫了一声,“掌门!” 令狐清却挥了挥衣袖,面露倦色,“好了,星光顶的星灼之力够他受用了。” 如此,萧蔷便不再说什么。 令狐清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便将目光定点在一个眉清目郎,神采奕奕的年轻道长身上,他言道,“凌霄子,据闻稻田村有两位小孩幸免于难?可带来了?” 凌霄子为玉霄峰的首座,因何他才二十八岁便当上首座?只因他根骨奇佳,为人低调却天资聪颖,仅仅二十八岁,道行便在第八重山上,可畏年轻有为。凌霄子着装亦是青衣,两片广袖上的图案则是玉兰凌云的图样。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方才一声不吭,若非令狐清叫唤他还真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 他上前几步,拱手言道,“孩子已经带到了,现在就传上来吧?” 令狐清点了点头,门外的弟子便把稻香村以及大鱼村活下来的五个孩子都带了上来。 这五个孩子先前就在偏殿等候,且是偌大的屋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各有伤痛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却就是要在进入大殿之前,那两位胖瘦男孩对着龙无邪的耳边说了一句,“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别站在我们的旁边,我们觉得你恶心。” 龙无邪眼神一片空白,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似的,他呆呆木木地尾随四个男孩进入了大殿。 当令狐清问其事情经过,再问看到了什么没有,四个男孩就忍不住思念已故的家亲,便泪流满面。唯独龙无邪一声不吭,当四个男孩跪下恩谢救命之恩时,龙无邪仍旧一副木桩子似地站在大殿上,他的表情是冷漠的。 胖瘦男孩看到龙无邪一副冷冰冰地脸,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起了龙无邪,“你这个妖怪!死娘娘腔!若不是因为你全村的人怎么会死?!各位道长!就是这个娘娘腔害死全村的人!” 接二连三。 任凭胖瘦男孩骂得再凶,龙无邪也感触不到,好似他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在放空的状态。 紧接着,胖瘦男孩便将当时现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即殿上哗然,谁也想象不到龙无邪这样一个长相面善,兼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竟然会是杀人凶手? 大殿上有人面露惊愕,有人表情淡然,有人以好奇的目光看向龙无邪。 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等着令狐清言语。 奈何,还是没有人说话。 直到迟忘欢提着一把宝剑走到龙无邪身边的时候,她定睛看着龙无邪。忽然将手中宝剑拔出,寒光一凛。便将剑尖对峙在龙无邪的明面上,她森冷一句,“妖人!” “欢儿!” 此声呵斥清脆锐耳,却有沉淀,迟忘欢抬头望向声音根源处,只见那人一身银灰道袍,两片袖子上绣着一双宝剑。其人面容清丽,发丝束起,又缓缓地从身后流下些许头发,一身清心寡欲的正是迟忘欢的师父,青埂峰小青山上的古木大师,石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