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同寻常的商队

    蓝月看着手上的地图，黑纳森林在宗门的南边，她沿着南方御剑飞行了一整夜。

    天启宗三面都是巨大的山脉，唯有南方是肥沃的平原，沿路多是繁华的城镇。以天启宗为屏障，阻挡了北边的飓风和沙尘暴，南方上千公里土地肥沃，乡镇众多，人口密集。即使入了夜，在半空中看去，下面许多地方也十分繁荣热闹。人群对天上偶尔掠过的修士见怪不怪，就连偶尔跑过的顽皮孩子，也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和小伙伴们嬉戏。偶尔有修士在空中相遇，除非相识，否则也是远远拉开距离以示礼仪。

    蓝月多年苦修，不是每日修炼勤耕不辍，就是去执事堂领任务赚取灵石，支付日常修炼开销，又兼在洞府闭关二十年，看着下面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热闹欢腾的人间，她也免不了时不时停在半空驻足观看。偶尔也失神想起弥月镇一个普通的村落，一座普通的民舍和住在里面的人们。而地面上的人们仰望的是在天空飞行，法力无边衣裙飘逸的仙人，看上去如此缥缈梦幻，永远也无法理解她的孤独和挣扎。

    快天亮的时候，地平线上才出现大片贫瘠的盐碱地，连农田和村落都不见影子。地面上只有一条不甚宽大的商路，偶尔有一两支商队出没。

    蓝月找到一处干燥的树阴下落脚，一块石头上落满了灰，她拂了拂上面的灰尘，不在意地坐下，再次展开地图，按她的飞行速度，日落前能穿过这片盐碱地，还需要三日才到黑纳森林。

    第二日，蓝月在商路上发现一支不同寻常的商队。除了一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队，还有两名装扮成普通商人的修士坐在车队的一头一尾两架马车上，均是炼气大圆满修士。蓝月远远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便在身上拍了一张敛息隐身的符箓，也许对金丹以上修士来说不大管用，对炼气修士来说足够了，两名修士并没发现蓝月。这商队中除了一群膘肥体壮的牲口，队伍中间还有十几辆货车。其中一辆车在泥土上留上深深的车辙，车轮嘎吱作响，拉车的马匹不断地被抽打，鼻息沉重，汗如浆出，和其他的车辆明显不一样。

    蓝月以神识向阿烈问道：“那马车里面的是什么？”

    阿烈道：“是一条森蚺，实力应该在四阶左右，不过现在气息很微弱，被缚灵锁绑起来了。”被缚灵锁綑住的无论是什么生物，灵气被压制到无近于无，没有元婴以上修为无法察觉。

    四阶的森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炼气八层，缠绕力惊人，攻击速度快如闪电。

    蓝月道：“我猜他们是从黑纳森林出来的……”

    “明显是从那个方向来的，然后呢？”

    “森蚺最惧严寒，一般只有夏日才出来活动，其他时候都躲起来休眠，现在是深秋时分。”

    “对啊，这大家伙不在老巢里睡觉，出来瞎逛什么。”家里的长辈也不管管，就快要变成一锅蛇羹了。

    森蚺的实力虽然一般，但匿藏功夫了得，它的老巢出名的难找。如果这两名炼气期修士不是另有高人帮忙，就只有一种可能，森蚺休眠的地方已不再适合居住，在临近严冬的时候在没遮拦的野外度过，能让它连命也不顾上地离开老巢，说明那里发生了不太妙的事情。

    蓝月和阿烈都算不上是有经验的冒险者，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子后，决定打劫这个商队，把森蚺捞出来问问黑纳森林的情况。

    入夜后，车队行至一座荒芜的山丘，在背风处升起篝火扎营。一直至深夜，世界安静下来，普通人都睡去，只有篝火的声音噼噼啪啪，一队人在外围背对着背警醒，两名修士在马车里打坐。蓝月观察了许久，确认除了那两名修士没有其他修士的存在。她悄然起身，潜行到中间那辆货车里。

    很顺利，她扫了里面一眼，布下一个结界，森蚺体形粗而长，呈青黑色，体表花纹是云豹状的大片花斑，身上的缚灵锁勒入皮肉，本是光滑的体鳞上布满淌血的伤口，车厢的地板上浸透了血，她差点无处下脚。

    森蚺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眼睑缓缓睁开，在黑暗中内过金色的光芒，它金黄色的双眼以一种异常冰冷的眼神打量这个不速之。很好，这条森蚺神智清醒，可以沟通，四阶妖兽已开启灵智，通人语。

    蓝月朝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尽管张开了结界，如果森蚺失去了理智，暴戾易怒，见到人修便无差别攻击，强烈的灵力的波动很容易引起另外两名修士的察觉。

    蓝月开口道：“森蚺，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能告诉我黑纳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解开缚灵锁，帮你逃跑。”

    森蚺静静地注视她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人类言而无信，冷血邪恶，我怎么能把你们的话当真。”

    蓝月心道，你才是冷血的好吗，你全家都冷血。

    “恐怕现在你只能相信我，反正你的处境也不能更坏了，听说蛇是某些有特殊信仰的人类的大补之物。”蓝月耸耸肩，难道你想被人类剥蛇皮，抽蛇筋，喝蛇血，吃蛇肉，生吞蛇胆吗。

    森蚺垂下眼睑，说道：“机密问题，最好在隐匿的地方谈。”

    蓝月心道，嚯，这妖兽智商在线，这意思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聊。

    蓝月摇头拒绝了：“要是你跑了，我还得费时费力抓你。”四阶森蚺起码修炼了几百年，天性冷酷诡诈，论心计，她驷马都追不上，万一被它坑了，功夫都白费。

    “我身上还有缚灵锁，你一个筑基的怕什么。”

    “时间不多了，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了吗？”激将法毫无用处。

    “等等。”这少女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冒险者，高估自己的能力，贸然去黑纳森林，以至于有去无回，这和它有什么关系。它对人修毫无好感，多一个人修去送死乐见其成。

    森蚺开口道：“五十多年前，黑纳森林的匕首瀑布被破坏，河流的水越来越少，森林内很多泉眼都干涸了，灵气几近于干涸。这就也罢了，大不得去其他地方修炼，但是匕首瀑布偶尔会冒出一丝黑气，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修为，不慎吸入一丝都会神智大乱，厮杀屠戮，连自己的同族和后辈都屠杀。”

    蓝月道：“是什么破坏了瀑布？”

    森蚺的金色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除了冰冷以外的情绪，似乎有一些烙印进身体和灵魂的恐惧，它回溯到选择遗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