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回家的路

    腊戌河边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七点多，大批日军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分多点同时发起攻击，战车14联队的坦克也纷纷开至河边，用车载火炮为步兵提供支援。张轸指挥部队拼死抵抗，但仍有部分日军成功登岸，幸赖装甲集群四处救急，这才让防线暂时转危为安。

    晚九时许，从曼德勒出发的日军第18师团也赶至战场，其先头部队与200师稍作接触后便开始构筑防线。经侦查得知，沿曼腊公路北上之敌为18师团第55联队，另有战车第1联队一部。

    与战车第14联队那边一样，战车第1联队也“装备”了不少美造斯图亚特坦克，甚至还有大批美国造的福特卡车用来运输油料给养。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都是英缅军友情赞助的。英国方面之前一直宣称运力紧张，无法向远征军提供车辆，现在看来，他们还真的没有说瞎话。

    日军援兵已经就位，最要命的是，战车第1联队也被调到了东线。虽然部队装备了十来门英造两磅反坦克炮，这点实力相对两个战车联队而言根本不够瞧。再拖延下去只会越来越糟，晚十二时，张轸亲自向各部队下达了撤退令，要求各部交替掩护、沿滇缅公路向八莫退却。

    为迟滞日军追击速度，工兵在沿线桥梁都布置了炸药，有些地段特意加强了汽油和航空炸弹，等阻击部队回撤以后就能引爆。参谋们判断，这样的安排最少能拖住日军步兵八个小时以上，对于日军装甲兵而言，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第6军一撤，基本上标志着东路大规模的战事已经结束。为防止日军主力向密支那迂回包抄，总部特意要求200师派出一个步兵团，辅以两个t26坦克连在八莫设防，为西线各部北上争取时间。

    按说从总部从曼德勒撤退也有几日了，万不至如此狼狈。全因为沿途道路上满是准备逃亡印度的难民，部队每日行军不过六七十华里而已，尚不及原先预料的七成。准备接应总部北上的列车也出了状况，缅独份子在铁路线上多次实施爆破，致使两列火车出轨，数百米的铁路线瘫痪。总部和新22师现在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向北前行。

    后有追兵、前路难行，杜总司令急的一嘴燎泡，每日一听汇报，特别是说到给养的消耗量时，他总是忍不住要拍桌子骂人。

    粮食，在总部发往国内的每一份电报里都会提到这个词。总退却开始后，曼密公路沿线的印度人和华侨多已逃离家园，只有缅甸人手里有粮食卖，可他们要么拒绝出售，要么价格贵的离谱。几十万人沿着公路北上，粮食补充越来越困难。无奈之下，后勤部门只能碰上什么买什么，大把的票子砸出去，总算没让弟兄们饿肚子。密支那的条件稍好一些，英国佬在这里有仓库，众多非缅族的老百姓也乐于和远征军打交道，部队的伙食还算过得去。

    赵诚是开飞机奔密支那的，速度自然比物资车队快上不少。一听说腊戌危急，他连忙发电报让车队设法在半路上再筹措些粮食。之前计算物资消耗量时有个大疏忽，就是没想到还有大批的英缅政府工作人员在随总部一起北上，更要命的是这些人都带着家眷，林林总总得有大几千人。依着老赵自己的性子，只要不会说中国话的一律当做没看见，可这话关起门来说还行，在杜司令和重庆蒋委员长那边根本行不通。到时候只要史迪威一个电报，就算弟兄们自己饿肚子，上峰也会逼着部队匀出口粮来接济“友邦人士”。

    除去派人下乡买粮食、买牲口，他再次把主意打到了美援物资头上。之前听美国参谋们说过，运抵印度的物资里有不少spam罐头，原本是准备补充给驻华美军和飞虎队的。那东西又咸又油腻，极不受大家待见，但有一点值得称道，吃下去非常扛饿。

    借着之前建立起来的关系，赵诚给印度那边的“合作伙伴”去了密电。结果还算不错，美国飞行员们接下了这单私活。晚饭之前，七吨罐头和一批部队急需的药品就被悄悄送到了密支那，为防止有人来打秋风，老赵亲自带着人把东西都锁进了航校的仓库里。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赵诚手里缺粮，自然慌的厉害。靠人家赏饭吃不靠谱，坑蒙拐骗也不是长久之计，老赵一咬牙，给媳妇们去了电报，无他，让家里的运输机队赶紧来救急。花多少钱暂时用不着考虑，伊拉克的椰枣、新德里的压缩饼干，只要能尽快送到密支那来，就是胜利。

    鸡飞狗跳，赵诚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能耐着性子不跑路。有飞虎队的先例，自己这会开溜也不算太离谱，毕竟蒋委员长那边也没有让人自带飞机打仗的道理，真要和杜司令打起官司来，了不起一个处分的事。

    说到底，自己还是舍不得远征军这几万弟兄，美国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英国佬也不在乎。老赵是小人物，即使当了少将师长，他也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小把戏，这会不想着拉袍泽们一把，等自己倒在烂泥堆里以后，恐怕连驻足叹息一声的人都不会有。

    一夜无眠，等天空再次放亮时，外头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日军55师团利用曼德勒大桥残余的桥墩在伊瓦洛底江上搭起了浮桥，其派出的追击力量已经与新22师后卫部队交火。日本航空部队在西线也加紧了活动，零式战斗机掩护下的轰炸机群几乎隔几个钟头就要来骚扰一次，沿曼密公路北上的军民百姓伤亡惨重。杜总司令再次挂彩，来缅甸时伤的是头，这回是在腿上，据说伤势还颇重，这会只能躺在担架上。

    腊戌那边倒是没有出什么乱子，部队撤退时井然有序，伤员一个没丟，最为紧要的油库也在撤退后准时炸响，这让急着补充油料的日军装甲部队顿时如同挨了当头一棒。

    赵诚草草看完战报，带着弟兄们便上了飞机，33师团的快速集群现在动向不明，得赶紧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