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风萧萧,酒淋淋(五)
千里对秦翎墨的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残存的记忆里确实还有几个护卫被抓去炼药人。 老王爷虽说流放,可毕竟不是普通老百姓,随行跟着些护卫。那些毒药侵害了千里的记忆,回想过去十分费劲。 秦翎墨见此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用着急,慢慢想。你先在此好好休养,别的都不用管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 “世……不,相爷您的恩情小的永世不忘!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小的愿为相爷效犬马之劳!” 再次安抚几句后,秦翎墨与万心离开了千里房中。 之前他已经向皇上说明一切,城中也暗中加派人手戒备查访,就算有同党一时半会也无法兴风作浪。只不过若是不快些抓住这一切的根源,早晚还是要变天的。 那个泉先生本领高强,恐怕不只是文采了得,善解人意这么简单。秦翎墨身边的暗卫跟本没查到他的情报,只知道老王爷人失踪了。当初跟在身边的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绝不至于三两下就能擒获。然而照千里的说法,跟本就是无一幸免。 从千里的话里推断,这个泉先生是想京城大乱。放这些药人回来便是这目的。但为何非要挑归鸿药人这种形势? 是想把这一切都推到被流放的淮王秦世谨身上? 还是归鸿药人与五石散还有什么密辛不被人所知? 泉先生跟安国公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还是另有图谋? 就在秦翎墨想得出神时,就听嘭的一声额头发痛。宰相大人转弯时撞到廊柱上了。 万心在后面抱着肩笑“大人啊,你要跟柱子比谁头硬吗?” “……”秦翎墨回头瞪他一眼,甩袖转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事不宜迟,他准备现在进宫。 此时的有间酒肆里,胡滢是心花怒放。她不在的几天里来了位有钱的主儿,订走不少酒。只是那主顾之前没露过面,今天是头次出现在酒肆里。 “小胡娘子的酒真是棒!”身穿旃衣皮袄的青年冲胡滢竖起大拇指。他将戴在头上的毡笠取下放到桌上,露出满头编制的小辫汇聚到背后扎在一起。 “你是外族的?”胡滢看他这穿衣打扮就明白了,北唐人不是这模样。 “是啊,我是东胡人,行脚商人。到处跑跑赚口饭吃。”青年露出憨厚笑容“我有北唐的名字,叫琅奇。” 虽然北唐与外蛮绵夷战事不断,可与其他一些外族还是通商友好的,其中就包括东胡。 “不错的名字,大气!” “真的吗?谢谢!” 那叫琅奇的青年很是开心,他身旁还跟着俩伙伴,冷面俊小伙以及一个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少年。 “姐姐,我刚才在外面听说你跟北唐的宰相是一腿,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少年仰着脸,虽还带着青涩却如玉般整洁清秀。他眼睛明充满好奇,一手拿筷子敲着桌子。 他里面穿着秀云纹的衣袍,外罩羊羔皮袄子,衣角还缀了红铃铛,一动就叮当响。 琅奇瞪他一眼,伸手拍他的头“没规律!不许随便问人,也不要敲桌子!” 少年吃瘪,冲琅奇做了个鬼脸。 胡滢咯咯一笑,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小孩子家家别瞎操心长不高的,要是真和宰相一家那我倒是发了,那来喝酒的人就更多了。” “可我听那些人说宰相总是到酒肆里来的。” “那是因为啊……” “因为我在当店伙计。”秦翎墨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来,身穿朝服的宰相大人跨步进来,他瞟了眼琅奇他们,径直走到胡滢跟前。 “你昨晚怎么回来了?”他微微嗔怪。 “店面要来看看嘛,再说你昨晚还病着,万一晚上……”胡滢笑着说悄悄话。 秦翎墨脸颊绯红,眸光快速地瞟了周围一圈。其他那些酒虽然好奇地要死,然而没人真的想死,全都闷头喝酒。 最近酒们已经习惯秦翎墨三不五时的出现。虽然不敢议论什么,不过好在也就是默默喝酒,不至于个个呆若木鸡。 “你进宫啊?” “嗯,有事要禀告。进宫之前先过来看看你。”秦翎墨顿了下“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等你,给你做几个小菜。对了,这几天鬼伞酒你喝了吗?”胡滢故意板起脸,捏了捏他的脸“不听话!罚你晚上把菜都吃光!” “好,你罚什么我都听。” 周围酒神情平静地喝酒,内心里却是山呼海啸,狂风大作! 看到没有!划重点啊!黑心宰相笑了,还脸红了,还跟小胡娘子打情骂俏了! 那算什么?!他还说:什么罚都听她的!听她的!她的! 这如果不叫在一起那还能是什么?坊间传闻都是真的啊,只是不清楚这小胡娘子会是什么名分。 他们还在演绎内心戏,都编排到“某天皇上赐婚千金,昔日受宠小妾泪撒长夜,以刀逼问有她无我,有我无她。黑心宰相冷言拒绝,小妾心灰投河,一尸两命,不成想却重生……” 咳,这真是戏精本精啊! 抛开那些能写成书的编排,秦翎墨与胡滢相互喂糖几番之后,他转身走向琅奇他们,冲那少年微笑“谁与你说的那些话?” “就是天桥底下有说书的,还有几个提笼架鸟的小少爷。他们还说什么小胡娘子攀高枝,伺候人的功夫好,说不定花楼出身什么的。” 少年顿了下,嘿嘿笑着又补充“还说要是花楼的花魁应该选宰相。” 年少轻狂嘛,总觉得天不怕地不怕,谁认怂谁是龟孙子。于是是非黑白也不分,一味就痛快嘴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造谣什么就造谣什么。 秦翎墨一向不惯着熊孩子,未来的栋梁更该修剪。 他告别狐姬酒肆,未来的一些歪栋梁可要惨了。 琅奇又凶少年“没事多什么嘴!” 少年似乎受不了,刚要发脾气,有人一瘸一拐地走进酒肆。 “胡姑娘你回来啦!” 方余生拄着拐迈进门来,黄豆连忙上前搀扶。 “你怎么来了?”胡滢好奇“是想喝酒了?你可以叫人通知一声,我让伙计给你送去啊。” “不是……”余生面露愧色,喃喃道,“我是来打听下千里怎么样了,自那之后不知道他现在……” 胡滢醒悟过来,那之后她跟秦翎墨就去青丘山了,一时忘了跟余生说情况。只不过千里在秦府,她昨晚又回来顾店,还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墨墨他刚走。” “没事,是我给相爷添麻烦了。”余生连连摇头,心中苦涩“若不是实在没地方打听,也不敢乱问,不然也不会来打扰胡姑娘……” “别这么说,你跟千里也是苦命人。反正你也没事,就坐下来喝杯酒吧!” “这……” “墨墨也许过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问问千里的情况。”胡滢说着示意黄豆扶人到旁边去。“放心,这酒我请。” “……那好吧!” 一想到有可能打听到千里的事,原本想走的方余生也就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