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异风
厉无极紧紧地握着忘晴川的手，感觉手心里尽是冷汗。这座巨大的法阵，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无论他投出多少符文，都仿佛石沉大海，未曾泛起丝毫波澜。 那阵法，就好像与天地或者说冥海连成了一体，既不知阵基，也不知阵形，让他恍惚间有种错觉……这本就是由冥海自动生成。 可是，背后之人，手法真的已经高明到了如此地步吗？ 望着遮天的血雾，厉无极御使泰阿冲在前方，自己却和忘晴川撑开一轮阴阳，凌空不断飞行。 深入法阵空间后，他蓦然发现，弥漫在四周的血雾并非真的云雾，而是无数极为细小的血虫。 这些血虫诡异无比，散发着某种邪恶的气息，只要稍不小心靠近身前，便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悄然流逝。 一团团扭曲的血雾，围拢在阴阳的外面，发出阵阵可怕的嗡鸣声，如同一条条噬人的毒蛇，说不出的妖冶诡异。 “那个蠢货不知道藏在哪里，他一定是想依靠这些虫子削弱我们的力量，然后再择机出手。”厉无极微微皱眉，环视着四周。 如果这次能够找到溟，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忘晴川目光冰冷，接话道：“他不是你的对手，自然要使些手段……大哥，你现在可想出了破阵之法？” 厉无极摇头，“还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现在是毫无头绪，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那你有没有想过原因？”忘晴川道。 厉无极思索片刻，道：“想倒是想过，只是又觉得不大可能……” “哦，这却是为何？”忘晴川忍不住打断道。 厉无极一脸凝重，“你也看到了，我方才一直以阵符进行查探，希望能够先找出阵基，再作计较。然而这座法阵，竟似没有阵基，就好像是凭空生成的一般……” “这又能说明什么？”忘晴川插话道。 厉无极正色道：“阵法之道，虽然变化万千，但是却有着一定的规律可循，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即是此指。如果一座阵法没有阵基，那又因何成阵？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除非此阵的中枢能够时时变幻，否则绝不至于如此古怪！” “中枢时时变幻？嗯……这确实于理不合。”忘晴川不禁恍然点头。 在这无边无际的冥海，受到煞气的侵扰，布阵可谓千难万难。即使勉强固定了阵基，那中枢也绝不可能时时变幻……牵一发而动全身，中枢一动，阵势松散，阵形焉有不破之理？ 厉无极接着道：“对，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会觉得不大可能……你说，有什么阵法的中枢，会随着阵形不时移动变幻的？”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确实有几种这样奇特的阵法。”话音方落，忘晴川眸光一闪，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啊，真的有？是什么？”厉无极顿时一脸惊诧。 忘晴川道：“不知苏前辈是否向你说起过十二都天魔神阵，还有九天阴魔玄煞阵？这两种阵法，全都威力巨大，气压山河。那阵形无常，阵势难测，中枢便是随时移动变幻的。传说就是仙人被困其中，也只能束手就擒。” “还有这样的阵法？！”厉无极心下震撼，忍不住感叹道：“可惜阵法之道凋零日久，许多古阵法早已失传。而我跟随苏前辈的时日又短，群学不过只是皮毛。” 当初在鬼谷之时，苏惜朝便颇为遗憾的对他提起，今时之阵，比诸上古之时，差之远矣。即使是那本《通天诀》，上面记载的一些古老阵法，也只是徒知其名，而不知其形。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岁月的流转之下，阵道传承渐渐断代……没有优秀的门人，无论曾经如何的辉煌，都不可避免的会呈现衰弱之势。 苏惜朝独居鬼谷，对此更是忧虑异常，所以这才一再要求，希望他有机会能够留心招收弟子。 “也不需要妄自菲薄。以你现在的阵法造诣，就是放在从前，也足以称得上高明。”忘晴川安慰道。 “哈哈，想不到你也知道恭维人。”厉无极神色坦然，大笑起来，“我若真是高明，那此阵应该早已被破解。” “天下之阵，哪能一一尽识？”忘晴川反驳道：“撇下那两座大阵不提，就是一些法宝，听说在炼制之时，也会加入一些阵法，威力同样十分可怕……” “法宝中加入阵法？”闻言，厉无极心中一动，怔过之后忽然抬手一指，“哎呀，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一件法宝？” 如果这是一件法宝，那没有阵基就很容易解释得通了。只因法宝自身，即为阵基。 “大哥，你怎会这样认为？”忘晴川直视过来，用平静到近乎淡漠的语气道：“若是按你所说，我认为在施展之时，应该瞒不过你的阴阳道念还有我的灵识。” “事无绝对。”厉无极食指摇摇，努嘴笑道：“师妹，你想过没有，如果同时有几人施法，干扰四方之灵。然后再暗中摧动法宝，颠覆这片空间，你觉得我们是否一定能够察觉？” “这……？”忘晴川此时不禁迟疑了起来。 冥海波谲云诡，不可捉摸。如果真的按厉无极所说，同时有好几人暗中施法，确实不好妄下结论。 “呵呵，姑且不论是不是吧。”厉无极收去笑容，接着又道：“师妹，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邪恶法宝，和眼前的这一幕极为相像？我想，那血魔和能够吞噬玄元的虫子，应该并不多见吧。” “嗯……容我想想。”忘晴川眨了眨眼。 他的请求，哪怕是看来有些可笑，自己也依然会尽力满足。 “嘿，已经不用了。”厉无极忽然招手，泰阿恍如一道黑色闪电，从血雾之中激射而回。 忘晴川心中一紧，顺着剑势飞来的方向看去，但见目力所及之处，一片略显眼熟的黑云涌动如潮，挟万千血雾翻滚而来。 ……那是溟。 同一时间，大阵的另一侧。 阴姬面寒如水，周身弥漫着阴冷的鬼气，静静地站在血雾之中。 滋滋。 所有的血虫，在靠近她的身边，好似触电一般，发出细小的嗡鸣，顷刻间冻僵一大片。 不过，血雾无边无际，阴姬虽然拼尽全力，但是血虫悍不畏死，蜂拥而上，竟然一点点蚕食着鬼识控制的范围。 “果然有些手段……恶来，我知道是你，出来吧。”阴姬对渐渐围拢的血虫仿佛视而不见，捏尖了嗓音叫道。 片刻之前，她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落入了别人的阵法中……那杀之不死的血奴，还有灭之不尽的噬灵虫，无不显示，这应该就是无上魔器血河大阵。 血河大阵现身冥海，其背后，一定离不开恶来的影子。 “夫人有礼了，恶来他并未过来，是贫道奉命前来相见。”四周的血雾如同波浪一般分开，两道黑影变幻不定，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出声的这一道，正是不久前与溟分头而动的异风。 “他一定是又躲在背后捣鬼吧……哼，我早该想到，你也在的。”阴姬双目微缩，冷冷说道。 恶来既在，又怎么能少得了异风？ “夫人心思敏捷，难怪当年会与尊师一道，在鬼界闯下恁大名头。”异风笑赞道。 “你少给老娘灌迷魂汤，我可不吃这一套……说，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又是谁？”阴姬很不客气的道。 一个异风她已经难以应付，谁能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带着帮手。 “放肆，你这个鬼女人！” 异风尚未开口，旁边的黑影怒气如狂，一掌虚按了过来。 掌势汹汹，如天罩下。 轰！ 阴姬目光一闪，鬼识聚拢，与那道掌印猛然撞在了一起。 两股毁灭的力量爆炸开来，余波蔓延，血雾飞散。连带着周围的时空，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神使且慢动手。对待夫人，我们岂可无礼？” 异风笑呵呵的劝阻道。他嘴上虽然说得好听，但是言语中却全无半点客气之意。 “早点擒下她，侯爷那边，本将也好交差。”出手的那道黑影口吻傲慢，似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放心，我想……我们只要说明来意，夫人一定会欣然赴约的。”异风毫不在意，笃定说道。 “好，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被称作神使的黑影干脆利落，直接道。 “浑蛋，你算哪根葱，在老娘的跟前充什么大！”阴姬轻蔑抢过了话头。 “你这疯女人，果然名符其实，难怪侯爷看不上你。”神使怒气隐现，奚落道。 “狂徒，信不信老娘砍下你的这颗狗头！”阴姬脸上寒云密布。 “夫人息怒，动手也不必急于一时嘛。”见两者火药味甚浓，异风不得不再次打断道。 “贫道很好奇，你不在落星岩好生待着，为何又返回了鬼界？” “老娘爱去哪，便去哪，谁又管得着？”阴姬不屑回道。 “唉，这就难办了。”异风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道：“若是夫人不回来，侯爷自然也无话可说，可是现在嘛，却由不得你了。” “哼，那个负心人，老娘正想找他算账，他却先找上门来了。正好，新帐老帐一起算，我先打发了你们再说。”阴姬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神色间却难掩饰强烈的忌惮之意。 “呵呵，贫道也不和你兜圈子了……这一次，正是侯爷有命，邀请夫人前往天空城一见。”异风笑道。 “若是我不愿意呢？”阴姬道。 “那我和这位雷使大人，说不得也只好用强了。”异风指了指旁边的黑影，笑得自信无比。 “狗奴才，试试看！”阴姬咬牙喝骂，显然已经处于盛怒的边缘。 哪怕是血溅当场，她也绝不愿意再见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