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动乱
苍澜大陆。 冷风呜咽，一片焦土。 呼啸的冷风，从断壁残垣间飒飒吹过，发出诡异的声响，如同幽灵的哭泣。 硝烟弥漫，大地崩碎。昔日繁华的古城，此刻已然化作了废墟，到处都是一片残破的景象。 长街寂冷，疾风回旋。 吱呀…… 街旁的半截木门，在风中不断摇曳，发出阵阵异响。 沙，沙，沙！ 一道青色的身影，踩着飘落的碎叶，缓缓向前而行。在他的身旁，是一名神色清冷的白衣女子，冰肌玉骨，出尘如仙。 “师妹，这里也失守了……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青衣人神情怅然，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一路上，他们已经走过了数十座城市，但是无一例外，都如眼前这般，变成了触目惊心的废土。 “赶来了、又如何？”白衣女子目光如水，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那波澜不惊的言外之意，是指凭靠着两人，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唉！”青衣人面色不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化作了一个沉重的叹息。 这两人，正是厉无极的魔气分身和忘晴川。自从在真武府得知流沙谷防线被攻破后，两人便火速的朝着苍莽山赶去。 然而只是刚刚越过大陆北域，放眼处，那满目疮痍的景象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一座座残破的城市，只剩下坍塌的城墙，和满地呻吟的瓦砾。就连附近的山川河流，也在魔气的侵蚀下，变成了浓墨般的黑色。 “走吧。”忘晴川注目了片刻，说道。 她能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玄黄城已毁，忘忧子却不见踪影，说不担心，自然都是假的。 “唉，希望师尊不会有事。”厉无极沉默良久，无奈点头。 邪魔攻破大陆，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放心，叔父并非夭寿之人。”忘晴川淡淡安慰道。 “嗯？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厉无极眸光一转，眼神中顿时尽是期盼之意。 “你想多了。我只知道……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忘晴川话中无喜无悲，仿佛在述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闻言，厉无极眉头皱起，却是久久无语……能说点什么呢？ 这一位自从觉醒了前世本源，就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能出言安慰自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倘若师尊并非她的叔父，估计就是这样的寥寥数语，她亦是不愿多言。 嗖！ 就在厉无极心念百转之际，一道剑光如同闪电，划破长街的寂冷，对着他的眉心识海暴袭而来。森冷剑气，杀意炽然，闪烁的剑身上，扭曲倒映出一对可怕的血眸。 邪魔！散发着最纯正魔息的邪魔！ 厉无极神色不惊，脸上忽然荡漾起了一丝笑意，滚滚魔气，从体内无声溢散了出来。 叮！ 两根手指，轻轻伸出。这绝杀的一剑，直接被挡了下来。 “咦？” 那背后出手的邪魔，神色陡变，手臂一抖，魔息顺着剑身喷涌而出，想要将厉无极的手指斩断。 一声低喝，厉无极指间微微用力，长剑寸寸崩断。随后，五指张开，朝前抓下。 嘭！ 掌势如山，完全无视魔息的侵蚀，猛然按在了邪魔的天灵之上，霎时间，一缕隐晦的波动从指尖悄然闪过。 “你也是……”那邪魔的一对血眸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然而话方出口，头颅忽然爆裂，脑浆洒落一地。 “这点道行，也敢夺舍？”厉无极目中寒意涌动，咂了咂嘴。 这是一只夺舍重生、附身在修士体内的邪魔。因此，魔息虽正，实力却略显不济。就连他的随手一击，也未能抗住。 “阿弥陀佛，这孽障、肯定是死不瞑目！”一声佛号，悠悠扬扬，自前方传了过来。 “谁？”厉无极旋即循声看去。 “厉施主，老衲在此恭候多时了。”佛音再起，一名庞眉白须的老僧，手持锡杖，从长街的尽头走了出来。 叮铃铃…… 清脆的锡杖铃环声，敲碎了一城寂冷。 老僧那随意的脚步看似极缓，然而速度却是奇快无比。身影闪了数下，倏忽来到了近前。 “大师，有礼了。”厉无极还以一笑，郑重道“不知大师是天龙院的哪一位高僧？又如何知道，在下定会途经此地？” 这老僧的一身僧袍，与天龙院法照、法源的几无两样，以此看来，应该也是一名法字辈的高僧。 果不其然，那老僧施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天龙院法智，奉祖师之命，特来玄黄城等待两位施主。” “原来是法智神僧，失敬了。” 厉无极嘴角噙笑，凝眸打量着老僧。这法智乃天龙院四大神僧之一，在寺中担任龙树院首座一职。他在去往大光明山之前，便听明远特意提起过自己的这位师叔，因此颇有印象。 “神僧，请恕厉某斗胆，冒昧问一声，不知祖师要你过来寻找我等，所为何事？” “施主无须客气，老衲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概不知情。” 法智拄着锡杖，断然摇头，旋即又道“我得祖师法谕后，在这玄黄城等了五六日有余。昨日破晓时分，老衲正在早课，这只邪魔忽然现身，我一直追踪它而不可得，却不料顷刻丧于施主之手。” “呵呵，原来神僧毫不知情啊……是厉某莽撞了。”厉无极哂然一笑，接着又道“那在下再多嘴一句，请问寻得我与师妹之后，祖师又欲如何？” 道衍还是和从前一样，行事古怪，神神秘秘，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呸，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妖僧。 “落星岩！祖师别无他话，只是交代老衲倘若见到了两位施主，要你们直接前往落星岩。”法智不动声色的道。 “多谢神僧传话，在下和师妹这便过去……对了，神僧一路行来，可曾见到了大陆上的其他人？”厉无极意欲转身，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在杀死那只邪魔之前，曾经施展过搜魂之术，但是毫无端倪，里面并未有半点关于大陆各派的消息。 “老衲不知，我来之前，四处已然是赤地千里。施主倘若心存疑惑，待见到祖师后，再问不迟。”法智想也未想，仍是摇头。 “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神僧，你我后会有期。” 厉无极很是干脆，拱手的同时与忘晴川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四周空间蓦然扭曲，荡起一圈圈涟漪，两人的身影随即一点点淡去，凭空消失。 血海深处，风高浪急。 一朵玉色的莲台，佛光闪烁，气息庄严，在十方血海的上空披荆斩浪，一路前行。 莲台之上，一念和李常在挤在一起，在他们的前面，乌鸦大模大样地昂着大嘴，一脸得意，鬼哭狼嚎。 “……天清清，海蓝蓝，金大爷，我海上游……” “贼厮鸟，别唱了，当心把鬼给招引过来！”莲台后方，采绿的身影若隐若现。此时才能看出，是她在暗中施法，摧动着莲台不断向前飞行。 “你这个傻女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什么叫把鬼招来，大爷我的歌声如此优美，听了令人身轻气爽、心旷神怡。实话告诉你，我现在都有一种不能自拔的感觉了。”乌鸦摇头晃脑，旋即又作出一副陶醉状，“哇哇，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闻个i！你这个天杀的，还能不能再要点脸，真是没羞没臊！”采绿柳眉陡然竖了起来，哼，说你胖，估计就该喘上了。 “嘁，傻女人，不想听，你可以闭目冥想嘛，又没有人强逼你。”乌鸦很是不满，又贼兮兮地嘀咕道“其实，多少人梦想着一闻大爷我的仙音雅韵而不能，你却不知道珍惜，还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再胡扯，信不信老娘我直接把你给扔下去。”采绿渐渐瞪大了双眼。 “哇哇，大爷我不信！”乌鸦显然是知道很难讨得了好，口中虽然说得很硬气，但是却扭头看向了李常在，“师侄，你跟那小和尚靠那么近做什么，没事多陪师伯我聊聊天，才能变得聪慧精灵嘛……他，傻头傻脑的，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师伯，这些天弟子承蒙教诲，自觉受益匪浅，现在犹然有许多大道真知未曾领悟……嗯，所谓贪多嚼不烂，弟子暂时就不打扰你老人家了。”李常在神情恭谨，费力地斟酌着语言。 “嘿嘿，小李子，你明白这些道理就好，也不枉了师伯我的一番苦心。”乌鸦眉开眼笑，看上去颇为受用，想了想又道“不过呢，师伯我觉得，大道通玄，玄之又玄，须日日、不……是时时精研探讨，才能有所寸进。你此刻左右也是无事，就收心养性，听师伯再与你说上半日，将来久视长生、证道仙缘的机会也能更大一些。” “哦……”李常在略显无奈，拖长了声音应道。 这段时间，他没少听乌鸦唠叨，都是一些荒诞无稽的奇言怪语，让他越听越糊涂，简直无所适从。可是，师尊在古峒神山不知踪影，他也无计可施，只能跟随采绿一道，返回苍澜大陆寻找师尊的分身。 听说，师尊的分身在疏勒雅大沙漠屠魔，随行的还有一位凶巴巴的师娘……当然，这些都是金师伯口中之语，真假与否尚未可知。 从异域神山返回苍澜大陆，就必须跨越十方血海。也幸亏是有采师伯的妙莲，他才能有机会领略这传说中的绝世凶地。 这妙莲乃佛门至宝，施法后能够化为十二品莲台，守护肉身与神识，妙用非凡。据采师伯讲述，此宝是道衍祖师托师尊转呈，赠送给她的防身之物。 “师侄啊，大爷我怎么听你好像有些不情不愿……怎么，你这是对师伯我的道法神通有所怀疑吗？”乌鸦阴阳怪气，小眼转个不停。 “没有没有！师伯你误会了，弟子又岂敢怀疑你老人家。”李常在眼皮一跳，摆手不迭。 这一位若是不高兴了，又要东拉西扯、啰嗦不休，实在是令人苦不堪言。 “没有就好！告诉你，就是你那个臭小子师父，妖身能够修炼有成，也是多亏了大爷我的《九转玄功》……哇哇，厉害吧！”乌鸦拍了拍胸脯，吹嘘道。 “阿弥陀佛，鸟施主，你此话当真？我记得厉施主能够修炼出妖丹，好像是因为服食了那颗回龙百转丹，后来又被忘施主和采前辈各自施法，误打误撞下成形……”一念目光闪动，一本正经地插话道。 “切，小和尚，你知道什么！臭小子在清岚山地脉，就是因为修炼了大爷我的《九转玄功》，妖丹这才能够离体而出，获得那真龙精血的。”乌鸦很是不屑，丢了个白眼过来。 “行了，不要自鸣得意、吹擂邀功，也不怕人笑话……师侄可在一旁看着呢！”采绿挥手打断道，随后又转头看了看下方，“嗯，这里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来过……走，我们下去看看。” “好啊好啊，去看看！”乌鸦小眼中尽是狡黠的光芒，嗖地一声射了下去。 “天杀的，你慢点！” 采绿脸色微变，控制妙莲，也立刻落向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