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丹霞山(5)
千机门，传自太古之末、上古之初，至今已经不知多少年。创派祖师千机子，据说丹阵双绝，将道场选在了这丹霞山，并布置下各种奇思妙想的护山法阵，荫庇后辈门人。 无尽岁月以来，千机门举派炼丹，潜心修炼，传承历经漫漫上古而始终不断，是六大派中最低调内敛的一个门派。 由于地处苍莽山的缘故，千机门还承担了另外一项职责，那就是防止有人贸然闯入流沙谷。 修仙者、妖族和域外邪魔的争斗，自古至今便没有停止过。流沙谷连接着永恒沙漠，那条贯通域外的未知通道，据说可以直达魔域，让大陆各派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千万年来，随着苍澜大陆的没落，千机门在与邪魔的争斗中也日渐式微。如今的千机门，几乎无人学习阵法之道，就是炼丹水平也大不如前。 不过，相比较大陆上的其他门派，千机门在炼丹方面的成就，仍然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比。 而丹堂，则是千机门的核心重地。即便是门中弟子，未得允许，也不得擅自闯入。 就在厉无极与杨素清离开忘情竹舍之际，千机门腹地，烈阳丹圣耿明与千机门掌门司马信也对坐于丹堂的一角。在他们身旁，是一座式样古朴的丹鼎。鼎身四周，云雾缭绕，丹香弥漫溢散，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清儿怎么去了这许久还未回来？”耿明脸沉如水，望了望丹鼎后，又将目光投射向丹堂大门外。 耿明，手握一道烈阳神炎，于二十年前正式突破为七级炼丹士，因此被门中众弟子尊称为烈阳丹圣。他是上一代掌门九莲丹圣的师弟，也是目前千机门中辈分最高之人。 时光如箭，匆匆数百年一晃而过。当一个个师兄弟与仙无缘，相继离世。只有他和九莲丹圣渡过了大雷天劫，在探寻仙道的坎途上继续艰难跋涉。 “师叔，清师妹心思玲珑，定然不会误事。弟子猜测，或许是她没有见到柳师妹，又或许是正好遇上了什么事。”一袭黄色道袍的司马信眼中若有所思，接过了话头。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在丹堂正中来回踱着方步。腰间左右两边吊着的碧绿佩玉不时传出悦耳的撞击声，那是代表掌门人身份的鱼符玉珩。 “婵师侄自从十年前回山，便待在忘情小舍不再外出，清儿又怎么会找不到她？”耿明头也未抬，苍白的胡须一直垂在衣襟胸前巨大的阴阳图案上。 忘情小舍，真能忘情吗？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千百年，依然会深埋心底，永难磨灭！ “时间太久了，师妹偶尔走动走动，也有大有可能。”司马信脚步停滞了片刻，感慨道。 “如此，这次的浑天两仪丹恐怕又要失败了。”耿明看上去意甚阑珊，话语中透着几分遗憾。 自从成为丹圣后，他与司马信联手炼制过两次浑天两仪丹，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半年前，邪魔入侵大陆，他又迫不及待的开始了第三次炼制。希望能够炼丹成功，迅速增强千机门的整体实力。 本来以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加上司马信的千机神鼎以及另外一道天火，这次炼丹，或许能够带来几分惊喜。然而丹王就是丹王，与丹圣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每一次到了凝丹之时，始终都无法成形。 故此，他决定冒险一试，让司马信、柳婵、杨素清和自己一同联手，再重新开炉炼制，看看能否创造奇迹。 “师叔，凡事天定，强求不得。这浑天两仪丹，或许注定与你我无缘。而且弟子怀疑，这种丹药，根本就没有人炼制成功过……试问，这世间又哪里有两道属性接近的天火呢？”司马信缓缓摇头，安慰道。 “掌门此言差矣！如果没有人能够炼制，那《圣丹谱》上为何会有这样一味丹方？”耿明捻着胡须，沉吟道。 《圣丹谱》是千机门的独门丹方谱，上面记载的全都是七品以上的丹药。而且这些丹药门中的历代前辈曾经炼制成功过，全都已经得到了证实。 “师叔言之有理，或许是弟子想差了……上古之时，天地火种并不止一百零八道。”司马信想了想道。 “并非是火种之事。我的烈阳神炎刚猛纯正，并不排斥其他天火。我觉得，倘若你们几人联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掌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耿明轻叹了一声。 “唉，邪魔入侵，大陆飘零，这本就在预料之中。”司马信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旋即又道“师叔，你说、要是师尊他老人家在就好了。以他老人家的实力加上你，要炼制这浑天两仪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呵呵，掌门，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师父的红莲净火与我的烈阳神炎相互消融，绝对不可能一同炼制浑天两仪丹。”耿明笑了笑，摇头道。 “这么说……你们当年也曾经尝试过？”司马信目光讶然，奇道。 “当然。那还是师兄成为了丹圣后，也是在这丹堂中，同样的千机神鼎，同样的两道天火……”耿明仿佛是想起了往事，看上去有些出神。 司马信遂也不再言语，他走到丹鼎的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浓郁的丹香，脸上露出了几分不甘之色。 浑天两仪丹，为何炼制如此艰难。这是否也能够从侧面说明，此丹是如何的奇特不凡。 不知上古之时，门中的那位前辈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组织出这样一道独特的丹方。 想不到师尊与师叔曾经也做过同样的尝试，如果当年他们能够成功的话，二弟也许就不会外出了。以他的修炼天赋，再加上浑天两仪丹的神奇，踏入问道境绝非难事。就是飞升成仙，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我无能，愧为兄长，愧为掌门，未能照顾好二弟，更未能带领门人在修道之路上更进一步。 也许师尊将掌门之位传于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今天，无论如何贫道都将全力以赴，配合师叔炼制这浑天两仪丹，希望能够弥补心中的些许愧疚。 可是，炼制浑天两仪丹的条件如此苛刻，成功的希望究竟有多少，不得而知。 或许这世间之事，总是如此，求之不得，弃之不甘，让人心痒难耐。 正在司马信心念纷闪之际，忽然，耿明的一声轻噫，将他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师叔，怎么了？”司马信心中忍不住自责了起来。身为千机门掌门，又是渡劫修士，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多愁善感，于道心着实无益。 “奇怪，清儿过来了，可是婵师侄却并没有一道。”耿明皱了皱眉，疑惑道。 司马信眼皮微抬，“师叔，她是一个人？” “不是。”耿明摇了摇头，旋即伸手一指，讶然道“咦，这人是谁？老夫竟然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跟在杨素清身边的是一名青年男子。此人周身竟然散发着一缕缕大道神韵。这种气息，与九莲丹圣极为相似。可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问道大能。 “谁？”司马信脸色微变，立刻扭头向后。 话音方落，丹堂大门吱哑一声徐徐打开，杨素清带着厉无极迈步走了进来。 “师尊，弟子去忘情小舍寻找柳师姐，可是不知她去了何处。”杨素清来到耿明跟前，躬身说道。 “无须多礼。”耿明摆了摆手，旋即望向厉无极，迟疑道“清儿，这位是……？” “禀师尊，这位道友名叫雷远山，是柳师姐的故旧。据他所说，自己也是一名丹圣。”杨素清答道。 她带厉无极过来丹堂，一是为了说明司马义之事，其二也是为了炼制浑天两仪丹。 “雷远山？丹圣？？”耿明顿时吃了一惊。 大陆之上还有这样一位丹圣，为何以前从未听柳婵提起过。 厉无极拱手上前，郑重施了一礼，“晚辈雷远山见过耿前辈。前辈烈阳丹圣的名号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足慰平生。” “雷道友以前听过老夫之名？”耿明吃惊更甚，目光在厉无极身上来回打转。 他有数十年不曾外出，而成为丹圣也不过一二十年间。烈阳丹圣之名，宗门之外并无人知晓。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曾经师从柳霖清老前辈。前辈之威名，是柳前辈亲口所说。”厉无极正色道。 “原来如此。”耿明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难怪清儿会说他是柳婵的故旧，原来对方是柳霖清的徒儿。 柳霖清，是柳婵的父亲。这样算下来，他们两人也可以以师兄弟相称。 只是，柳霖清自己也不过是六品丹王，他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丹圣？ “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跟随柳老前辈学习过一段时间，并非他的弟子。”厉无极连忙摇手，停顿了片刻后又道“其实，晚辈的炼丹之道，是传自司马义仙长。这次过来千机门，只是为了完成仙长的遗愿，归还须弥神戒。” “我师侄他死了？”耿明如闻惊雷，失声问道。 “雷道友，你说什么？我二弟已经没了？”司马信身体猛地摇摆，几乎是在耿明开口的同时冲了上来。 虽然对司马义的生死早已不抱希望，但是突闻噩耗，仍然是悲从中来，难以自抑。 “见过司马前辈。”厉无极上前扶住司马信，随即一脸凝重的劝慰道“两位前辈请节哀。司马仙长确实已经仙游。此事是晚辈亲眼所见，就连他的尸骸，也是晚辈亲手掩埋，令人实在是唏嘘不已。” 说话间，厉无极连发两道神念，将司马义之事复述了一遍。接着，又取出天都峰谷底得到的手札，递到了司马信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