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大山深处(6)
厉无极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那晚辈可就斗胆猜测了。前辈你当年助我脱困，是否是因为鬼谷中的那只异兽。” “你果然想明白了。”玄女轻轻颔首，“那一日，小墨突然传讯，言道有个修士朋友被困，希望我能够设法施救。所以……我便让望天走上了一遭。” “原来如此。”厉无极笑道。 他知道，小墨指的正是鬼谷中的那只异兽。自从得知小墨是神兽麒麟后，他便揣测，这件事很可能与后者有关。而且道衍也曾经说过，神兽麒麟在真身之上，留下了一道本命妖息。如此看来，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厉无极，我不知道小墨为何要帮你。不过你既然能够得到她的认可，那便是我妖族永远的朋友。”玄女目光温和，顿了顿后郑重告诫道“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露面的好。” “不露面？……让我一直躲在这无尽大山中吗？”厉无极不解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还要去苍莽山行走一趟。而且不久后抵御邪魔之时，他也势必需要现身。有些事情，迟早得解决，躲躲藏藏，又岂是长久之计？ “你理解错了，不露面的意思是不公开露面……换个身份不可以吗？”玄女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嗯？什么身份？”厉无极眼皮一跳，迟疑问道。 “……嚱，妖族身份。”玄女似在思忖，片刻后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修炼了北冥的功法，要掩藏自身的气息可谓轻而易举。暂时换个身份，绝对无人可以识破。” “玄女，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采绿忽然放下手中的酒碗，插话道。 这个狐媚子诡计多端，行事向来狡猾而诡异，她突然主动开口帮助厉无极，绝对不会是出于什么好心。 “阿绿，花招那是对敌人！对朋友，我从不使用。”玄女淡淡道。 她从不奢望，自己能够扭转这只树妖心中执拗的看法，还是随他去吧。 “朋友？咯咯，说的真好听！我也算吗？”采绿忽然笑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玄女不假思索道。 采绿面色蓦然一沉，“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朋友！而且，老娘也高攀不起……” “大姐，你还是继续品酒。醉明月，举世无双、万载难逢，你可千万要珍惜啊！”厉无极满眼无奈，旋即抢过了话头。 如此佳酿，为何都堵不住你的嘴？如果是小乌，哪里还有闲暇理会其他！ “珍惜个i，这酒又涩又麻，喝起来有如腹中火烧，真不知道你们为何视之如命！”采绿不由白了一眼。 这小子也是个酒鬼，醉酒过后的话，同样不能当真。 “大姐，算我求你了！你老请先歇歇嘴吧。”厉无极立刻拱手告饶，随后又看向玄女，“前辈，你的话倒也可行。只是……我该换什么身份？” 刚才听了对方的话后，他已然大为意动。只是这件事不能鲁莽，必须考虑周详，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引起他人的怀疑。 “我早已考虑好了。……三日后，我会邀请各派至青川城，共同商议如何抵抗域外邪魔。到时候，你就以妖族联络人的身份出现。” 玄女目光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思虑再三，感觉将地点选择在青川城较为合适。此地位于无尽大山的中部外围，地理位置优越，各派赶来也极为方便。 “妖族联络人吗……是不是以后就专门负责和各大门派打交道？”厉无极不由撇了撇嘴。 这位玄女前辈果然思维独特，本来是要尽量避免自己和修士交往，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做什么妖族联络人，好像生怕别人不能看出端倪一样。 “对啊，这个身份就是要让你和众修士多多接触，以便及时地了解他们的动态。灯下黑……你懂不懂？”玄女语气蓦然一变，声音中透着一丝古怪。 “只能姑且一试，别人又都不傻！”厉无极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随后话锋一转，“前辈，三日后才举行商议，会不会太晚？万一这几日邪魔由永恒沙漠杀出，恐怕众人皆会措手不及。” 据黑风当年所说，永恒沙漠连接着苍澜大陆。他这种担心，并不是多此一举。 “不晚……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联络通知各派，包括他们赶路，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至于你说的邪魔突然杀到，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玄女螓首轻摇。 “哦？这却是为何？”厉无极心中一动，奇道。 玄女悄悄瞥了采绿一眼，方道“这件事是大陆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今天告诉你也无妨。那永恒沙漠的通道出口，正位于苍莽山中的某一处。自古至今，各家门派的掌门人，若是有谁修炼至问道境，便会卸任掌门，前往通道出口进行防卫。现在苍莽山并无消息传来，而我也让黄毛与梼杌赶往了那里，相信短期之内，尚可无虞。” 闻言，厉无极顿时满脸震撼之色。难怪忘仙老人并没有说太师祖萧乘风去了哪里，原来其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想到这里，他稍稍平复了翻滚的心情，接着道“前辈，梼杌是谁，他与黄毛前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梼杌是山中最强妖兽之一……黄毛传讯后，我便让他们离开了。”玄女道。 得知是采绿过来，她登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做了一些安排。这其中包括派出两只顶级妖兽前往苍莽山，准备在青川城与修仙各派举行商议，召集大陆分散之妖族等等。 听到这里，厉无极剑眉上扬，疑惑道“前辈，你如何又知道，让他们过去苍莽山？” 这位兽王前辈莫非和道衍一样，也能够未卜先知。抑或是她的心思玲珑剔透至此，可以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叶落而知秋。妖族有此人带头，真是何其幸也。 “想到了便让他们过去……如此而已。”玄女神情淡淡，随后岔开话题道“我已让无痕等人告知修仙各派，三日后齐聚青川城。你且安心留在此地，届时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好的，就按前辈说的办。”厉无极没有迟疑，立刻答应。 这样的场面，既然遇上，又岂能不过去凑一凑热闹？ “那就这么说定了。”玄女目光欣然，微微转身，似欲离开。 厉无极心中猛然想起一事，今日遇见兽王，正好询问，于是出声挽留道“前辈，请留步，晚辈还有一事相询，请前辈为我解惑。” “噫……”玄女抬眼看来，“有事就请直说，不必如此客气。” 厉无极一脸正色，郑重道“前辈，晚辈昔日有位朋友，乃是神兽白泽转胎重修，现在名叫小白。他曾言道，要来无尽大山寻你与小墨，不知他是否来过？” “小白……他确曾来过。”玄女停顿了片刻，缓缓点头。 “哦，那他现在在哪里？”厉无极脸色一喜，急声问道。 自从在云津城南部大山与对方分别后，小白音讯再无。他一直很替后者担心，怕他遇见危险。 “他已经离开了，去了苍莽山，你要见他，自是不难。”说到这里，玄女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异色，“我听说你学了他的神通，不知已经修炼到了何种境界？” 白泽的神通“剥夺”极为特殊，丝毫不逊色于麒麟的“起死回生”，神龙的“呼风唤雨”以及神凰的“时空之道”。 厉无极嘴唇微微开阖，低语道“前辈，我的这具妖身只是学了皮毛。小白的神通，至今领悟的仍然不多。” “何必如此谦逊？你的妖身是以真龙精血锻造，修炼妖族神通自是得心应手……尤其是神龙的原生神通，想来威力应该更大。”玄女想了想，娓娓说道。 她能够感受到，对方体内那强盛的妖气与龙息。这种机缘，即使是妖兽也会羡慕。 “前辈，不知当年的四大神兽，哪一位的神通更为强大？” 厉无极的目光不由变得热切起来，他现在妖丹初成，对真龙的神通还在摸索中。 传闻，四大神兽修为通天，每一位都是可以碾压仙人的至强存在。 如果化身也能够修炼到这种境界，叠加上北冥的功法，说不定能够对抗那神秘的魔祖。 “这我如何知道？他们四人并未交过手。而且……除了小墨，我与其他几位并不熟悉。”玄女浅笑摇头。 见问不出结果，厉无极心中微觉失望。不过想想也是，三大妖主统率妖族之时，四神兽可能尚未出山。相比较他们，小白与小墨等人只能算是后辈。 玄女似乎有所察觉，接着道“好了，你也不必太过纠结。孰强孰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战胜邪魔。那些修士，身躯太过羸弱，与邪魔作战时天生不占据优势，因此我们妖族，便不得不挺身而上。你拥有这样强大的妖身，以后面对邪魔……” “狐媚子，原来你说了半天，又是在打我兄弟这具妖身的主意啊！”听到这里，采绿蓦然冷笑，打断了玄女的话。 “唉，阿绿，我别无他意，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玄女轻叹道。 “对抗邪魔，我们绝不逃避！不过，不是在你的指挥下。”采绿将手中的酒碗啪地掷下，酒水溅落在石桌上，酒香，弥漫四溢。 “如果有人能够担当此任，我可以立即退贤让位。……兽王的称号，我从未放在眼里。”玄女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口是心非。”采绿语气不屑，霍然站起身来。 厉无极望着两者，摊手笑道“怎么又争辩上了？只要能够保住大陆，谁来指挥不都一样！大姐，你觉得是你还是小乌？” “我们不行！”采绿断然摇头，“不过、不是还有神兽麒麟和白泽吗？” 言毕，又补充道“总之绝对不是她！” “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厉无极挠了挠头，接着又道“带领妖族，兽王前辈无疑是最佳人选。我想，小乌与祖师肯定也会这般认为。” “只怕未必！”采绿不依不挠。 厉无极不由摇头苦笑，这位采大姐怎么看上去，都好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唉！” 玄女黛眉微蹙，不置一言，旋即转身朝着山洞外飘然而去。 那幽幽叹息声，回荡在山洞中，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