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手工合作社这天休息，叶揺搭早班车去东安县城。 叶家把冯月英塞进她的部门，不得不防。她要去找冰山老大，请他出面警告叶家人。 另外，对手工合作社的订单问题，她想找小梅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东北方面追加下半年的订单。 班车驶进车站广场，叶揺看见小山已等在那里。 小三好像很困，自行车扔在一旁，自己站着靠在一棵树杆上睡着了。 叶揺下车，轻手轻脚地走近小山，见他仍在熟睡，跑上去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小山，新年好！” 小山吓一跳，醒来警觉的四下张望，见是叶揺。一脸不高兴：“年都跑得不见影儿了，洋姐这才想起问小山新年好呢？” 年前那次落水住院之后，叶揺就再没见过小山，这是今年第一次见，所以他新年好。 “叮叮叮叮。看看这是什么？” 叶揺拿出一袋礼物，在小山眼前晃悠，这是兴隆人过年的土特产品。 小山脸上立马堆满笑容，一把抢过袋子：“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叶揺坐上小山的自行车，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困？小山说工地上时间紧，任务重，这些日子所有人员轮班，工地昼夜不停地赶进度。 他们这么忙，自己过来不是添乱吗？ 小山带着叶揺进入工地时，果然见工人们都有序地干活着，他们来到冰山老大的指挥部，里面没人，小山递给叶揺一杯白开水，又请她坐在凳子上休息，他自己戴上安全帽，去找冰山老大。 这就是冰山老大的指挥棚啊，虽然门口牌子上写着炼油厂第三分厂工程指挥部，但叶揺觉得就像是棚户区那样的房子，所以在心里称之为指挥棚。 小山一出门，叶揺就端着茶缸在这个空间里转悠。 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有一部电话，电话旁边有几本册子，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嗯，像他的风格。 站在这里，想象着他指挥工人们的情形，心里升腾起一种亲切感。放年假前的夜里打电话，他也许就在这个办公桌前，当时电话铃响了一声，他就接了。 叶揺伸手摩拏电话听筒，上面仿佛还留有他手上的余温，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送自己回叶家湾的情形，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她又顺着看向电话旁的几本册子，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工作日志》，这是他每天都要翻看的册子，她忍不住将手覆盖之上。 角落里有一个铁皮柜，柜门上全是玻璃，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有一个格子里的东西吸引了叶揺的目光，里面有一顶色彩鲜艳的帽子，这怎么看都是女生的用品。她快步上前，脸贴在玻璃上观察，帽子旁边有一个塑料袋，袋子不透明，叶揺猜测里面应该是衣服，衣服旁边是一双黑色的女式高跟鞋！ 在冰山老大的指挥棚里，有一套完整的女人行头？叶揺脑中警铃大作，她把手中的茶缸往办公桌上一顿，就跑到铁皮柜旁去拉柜门。 拉不开？柜门是锁着的！ 在工地这种男人的世界里，在冰山老大的指挥棚里，居然有一格柜子是存放女人用品的，还给其上锁。显然这个女人在这里地位不一般，这是谁呢？ 这帽子、这鞋，一看就是高档货，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用得起。就算放到2020年那个时代，这款式也不落伍，这个女人不仅经济条件好，还很有品味！ 叶揺眼睛盯着柜子里的行头，心里开始问十万个为什么？心跳猛地加快，有一点慌，自己对冰哥的世界完全不了解！ “来了？” 第57章 一尘不染 一声熟悉的嗓音打断叶揺的沉思。她回头看着从棚外走进门的人，今天他穿着一身牛仔色的工装，头上戴着安全帽，依然高大伟岸。脸上精神抖擞，眼神清亮透明，唇角微微上扬，眼底飞出一丝笑意。 “冰哥！” 叶揺不知为什么一阵慌乱，赶紧转身背靠铁皮柜，挡住冰山老大的视线，似乎想掩饰自己刚刚盯着柜子的事实。 见此情形，冰山老大唇角上扬的幅度加大，眼底的笑意更浓：“走吧！” 说着，就向她伸出左手，叶揺脸上飞起一片红云，把自己的右手放入那宽厚的手掌中，任由他牵着走出工地。 叶揺一直低着头，等冰山老大停下来，她才发现他们已进入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有一栋三层的楼房，就像大学宿舍那种类型的房子。 冰山老大掏出钥匙，打开一楼一间屋子的门，请她进去。 这间屋子收拾得太整齐了，被子叠成豆腐块，比叶揺大学军训时叠得还要整齐。床单铺得没有一丝皱折，窗明几净，地面一尘不染。 一看就是冰山老大的风格，横向对比，叶揺觉得自己在镇上的宿舍乱得……像狗窝。 他请她坐在床边，他自己拉一把凳子放对面，她以为他要坐下来，结果，一阵忙碌之后，凳子上摆满了糕点，都是叶揺爱吃的几样。 他冲上一杯红糖水递给她，这可是本地最高的礼遇。红糖也是要票才能买得到，而且本地人认为女人就要多喝红糖水。 忙完这一切，他才端来一把椅子，坐在叶揺对面，目光宁静的望着她。 叶揺在他的注视下，喝完红糖水，就自觉开始吐槽。首先说叶家的事，听说冯月英成了叶揺手底下的员工，他的眉毛拧成一团：“两天。” 叶揺点点头，明白他是说两天之内帮她解决问题。 她又接着说镇上的糟心事，领导给手工合作社下达翻番的新目标，以及刘书记把订单直接压在她头上的事，听完这个，他脸色平静，鼓励的眼神盯着她。她知道他是要她主动接受挑战，她鼓起腮帮，眼睛瞪圆，好吧，接受挑战！ 叶揺不明白自己为啥这般平静，不是应该质问他那女人的行头吗？不是对工作的事满腹牢骚的吗？为什么他的一个眼神，就让她接受挑战了？ 他明白她的心意了，满意的点点头。 伸出右手，薄唇轻启：“照片！” 嗯？她思维一下跟不上来，什么照片？工作任务和照片有什么相关？ 见叶揺愣怔，冰山老大也不多言。 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叶揺大脑快速运转，终于弄明白，他是要帮自己拿订单。 照片？现在没有后来的那种彩色像机，叶揺没有私人像机，要到照相馆去拍，还要等好几天才能洗出来。不过，这是在东安县城哪，小梅就住在这里，他手里有照片！ 订单有戏！她冲他开心一笑：“等着，我去找小梅拿照片！” 风风火火，说完就起身，挥手道别，正要向屋外去。 “吃饭！” 冰山老大嘴里飘出的两个字，像施了定身法一样定住她。 工地食堂的师傅派人送来的午饭，两人就在宿舍里吃饭。叶揺想着他要帮忙解决大问题，那自己就应该做些小事情，吃完饭，抢着去洗碗。 冰山老大拦住了，并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挥手让她去取照片。 叶揺在宿舍里给小梅打了个电话，对方听说她来到县城，让她等着，马上来接她。 很快，就有一辆绿色吉普车驶入院内，叶揺朝冰山老大挥挥手，就跑出去上车走了。 小梅说自己正在附近办事，让叶揺陪着她一起去。 路上，叶揺提出要照片，就要那四种曾经下单的四种，她可不想再去弄那些设计图和样品，小梅笑着答应了。 说话间，就到目的地了。 叶揺看见车停在新成立的农业银行东安县支行门前，原来，小梅是在银行办事。 去年底，全国还只有人民银行，恢复人民银行的统一体制，同时履行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的职能。 今年1月，为了加强对农村经济的扶植，恢复了中国农业银行。 今年3月，为适应对外开放和国际金融业务发展的新形势，改革了中国银行的体制，中国银行成为国家指定的外汇专业银行。 后世的其他银行，比如工商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交通银行等现在都没有成立。所以东安县现在办理相关的资金业务，都是在农业银行。 叶揺跟着小梅进去，小梅今天是要把现金兑换成金条。 当小梅拿着两根金条和叶揺一起往外走时，叶揺激动不已，从小梅手上拿过金条，在手里反复把玩。刚刚看小梅和农行的人很熟稔，这是不是意味着小梅有能力把金条换成现金? 那自己可以把保险柜的金条拿出来，让他帮忙兑换一些现金。 如果可行，就多了一个发财的新路子，秒变万元户啊！ 叶揺的动作看在小梅眼里，就是她对金条爱不释手，他便笑着问她，要不要也换几根放在手里？ 问话唤醒了叶揺，她把金条还给小梅，羞涩地说：“今天不谈这事儿。” 因为她想回去问问度娘，在网上查一查，黄金在今年也就是1979年的价格走势图，再确定什么时候换，得到的利益更多。 她想起自己今天找小梅，是要请他帮忙争取订单。 便对他吐槽镇里的做法。 小梅不理解，让你们扩大生产规模，扩大人力规模，这不是好事儿吗？为什么会有抵触情绪呢？ 她说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分歧。 其一，经营策略。她希望有计划的推进，比如等到市场反馈之后，再确定推什么，推多少。可是镇里却是不管市场反应，直接用行政命令推进。自己很难接受。 其二，经营方向。她希望走集团化的道路，但镇里明显只希望手工合作社发展单一的刺绣业务。 其三，经营思路。她想背靠大树，抓住政策的优势。当原材料的供应市场，由计划供应转型为市场与计划并行的政策时，背靠大国企，经营紧俏物质，利润更大，产品更有竞争力。 可是镇里拍死了自己的这些想法，所以不爽。 第58章 一切皆有可能 小梅劝她，先听话照做，等待时机。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一切皆有可能，耐心等待。 上午和冰山老大叶槽，这时向小梅控诉，心情已转好。 便提出让小梅帮忙，找北方的关系增加订单，或者是让先前下了二季度订单的单位，追加下半年的订单。 小梅觉得这个也要等四月份交货后，依市场反应而定。五月初的销售情况如果乐观，那五月份就可以谈追加订单的事儿。 叶揺今天收获很大，相当于有了两条线帮自己谈订单，最最重要的是，今天亲眼见到了金条，亲手摸到了金条，多了一个发财新路子！别墅空间带过来的那些金条，就是自己坚实的资金后盾。 拿到照片，小梅把叶揺送回冰山老大那里，两人约好四月份交货时再见。 冰山老大见到照片后，告诉她：“南方，一个月。” 这件事就算决定了，一个月后再看结果。 他下午就在宿舍等她回来，没去工地。因为他有话和她讲，两人商定，今年5月20日举行婚礼。 叶揺不用管，也不用问，只安心上自己的班就好，其他的一切冰山老大去办。 叶揺完全赞同，因为叶家她是不能回了，总是一个人在镇上的宿舍呆着也不是办法，万一和手工合作社掰了呢，那不是没地方可去了吗？结婚成家，有冰山老大做靠山，这很好坐在返程车上，她兴奋的总结今天的东安之行。 简单概括叫做三大喜事，一件比一件让人开心。 人生大事决定了。关键是不用自己麻烦，有人操心。 前世，叶揺总听人抱怨，结婚有多累，有多烦，结一次婚就掉一层皮。现在，自己真是幸福呀，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到时扮演新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