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长会(二)
上午的后半时是小朋友和家长的互动时间。 辛宠特别担心会有什么两人三足家庭接力跑之类的运动项目。 胖子都怕体育运动。 瘦瘦的女孩子跑不动，周围人只会觉得她体质差缺乏锻炼，身娇体弱是褒义词。换了她这样的胖妞，别人只会在旁边看笑话，顺便调侃一句“该减肥了”，她还要在旁边虚伪附和，像个蠢货一样陪笑。 “哈哈是啊，我太胖了，实在跑不动。” 辛宠在运动会的录像带里看到过自己跑步的样子。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气，缺氧导致的头晕让她难以抑制的想吐干呕，胸腔难受的似乎要爆炸，吸入的空气也变成了锋利的刀子割她的喉咙，整张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和脖子往下淌，打湿衣服和头发，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是说努力的样子最美吗，可为什么她这么难看。 即使拼劲了全力，却还是落后别人一大截。 知道夺冠无望，没人为她加油，没人在意她跑到哪里，是否还在坚持，唯一关注她的只有盼望着她快点跑完好腾出场地进行下一场比赛的裁判教练。 比赛结束后被埋怨拖后腿影响班级荣誉，她是全班的罪人，大家都选择性失忆，完全不记得当初赶鸭子上架时的“安慰”和“鼓励”，他们将苛刻塞给别人，包容留给了自己。 后来她就完全放弃了体育运动，遇上跑步这一类活动，宁愿被老师骂着走完全程，也不想再让自己那么狼狈的跑。 辛宠的担心是多余的，似乎是知道众位家长平时久做办公室缺乏锻炼，亲子互动的项目都十分温和。 第一项是家长和孩子一起画画。 许佳乙兴奋地上蹿下跳，在辛宠画背景的时候到处跑，欠兮兮的跟他的小伙伴炫耀说。 “小辛姐姐画画可厉害了，我们一定能拿第一！” 少年，低调啊！你这是在拉仇恨！ 旁边帮不上忙嚯嚯颜料的男人一点也没有制止儿子的意思，辛宠一分心下笔重了。 “啊，纸，快拿纸！” 辛宠接过纸赶紧抢救画，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不自觉发出的命令语气。 “许佳乙，快过来画你的画。”男人把正跟小伙伴打闹的儿子叫了回来。 辛宠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剩下的交给许佳乙完成。 跟许恃衍打了声招呼去找卫生间，她的手上沾了不少颜料，衣服上也有，需要清理一下。 男女厕所分立在楼层的两边，许佳乙的班级恰好离男厕近，也就意味着辛宠需要跨越整个楼层才能到女厕。 别看一层楼不过四个教室，但因为每个教室的占地面积都很大，辛宠来回花费了近二十分钟。 等她再回到许佳乙教室时，他已经画完了，小男孩骄傲的昂起头求表扬。 “小辛姐姐看，这是爸爸，这是我，这是你，这是豌豆。” 辛宠用颜料画了一幅林间落日图。 快要落山的太阳被高大的树木遮挡，余晖从茂密的枝叶中透出来打在草地上，草叶上的水珠反射出亮光，清澈的溪流里颗颗鹅卵石若隐若现。 树林的深处有一间架在树顶的树屋，螺旋状的木梯从地面一直接到树屋门口，树下还有藤椅和秋千。 辛宠给许佳乙留出的一片空白被他填补上了人物，树屋下站着三个人，最矮的小男孩站在最中间，牵着两边的人的手，小猫在脚边趴着。 蜡笔画的歪曲线条和写意的油画掺杂在一起，显得分外不搭，但是又很奇妙的让人觉得温馨。 最后许佳乙的画被评为了第一名，奖品是一本童话书。 第二项是做饭，小朋友主要负责洗菜和刷碗。 辛宠会做饭，但是绝对称不上好吃。就在她看着眼前的食材发愁做些什么，许恃衍套上了围裙。 辛宠惊讶的看着他，“许先生会做饭吗？” “嗯，做过。” 男人的围裙上印着小猪佩奇，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脸，有一种特别的反差萌。 辛宠此时此刻只想掏出手机拍一张照片发给方书，让她看看她的禁欲系男神不一样的一面。 但是她不敢。 时间有限，许恃衍只做了糖醋排骨和拔丝地瓜两个菜。 许恃衍不让她帮忙，男人对自己的作品有着严苛的要求，具体到每块地瓜的形状，糖醋的调和比例。期间男人有让她尝味道，辛宠没想到他做菜这么好吃，本以为只是大老板一时心血来潮。 班主任老师把所有家长的菜聚集在一张由三张桌子拼成的长桌上，邀请小朋友们来品尝，许恃衍的菜最先被吃完。 他们这一组再次得到了第一，这次的奖品是一个电饭煲。 许恃衍抱着电饭煲出来的时候，跟在后面的许佳乙还沉浸在拿了两次第一的骄傲和喜悦中，他拉着辛宠的手边走边转圈圈。 “小辛姐姐，今天真的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下次开家长会也可以邀请你吗？” 辛宠将手臂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揽着他说：“好啊，不过姐姐马上就要工作了，不知道那个时候还有没有空。” 小男孩问了一句：“小辛姐姐会像爸爸一样忙吗？” 辛宠回答：“大概吧。” 小男孩皱着眉似乎在思考问题，一路上都不说话。 辛宠走到许恃衍前面想问问需不需要她帮忙，许佳乙手里拿着他的画集和爸爸的外套，只有她一个人空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许恃衍很高，她抬头刚好看到他下颌骨处一片蓝色，是刚才画画的颜料不小心沾上了。 辛宠看了看腾不出手的男人，想起他对自己从内到外严苛的要求。 “请等一下”，辛宠从背包里掏出了湿纸巾，“许先生，这里”，辛宠指了指自己的下颌骨。 “这里有颜料。” 男人微微低下了头，像女孩靠近。辛宠踮起脚轻轻地给他一点一点擦掉颜料，隔着纸巾能摸到他有些扎手的胡渣。 坐车回家的时候，沉默已久的许佳乙突然来了一句，“爸爸，你不是很有钱嘛？” 男人没有接他的话，等他接着说，辛宠想小男孩又要张口要什么玩具了吧。 上次是小汽车，这次是什么？或许是变形金刚，他前几天看完电影喜欢得不得了，缠着她问了好多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 谁知道小男孩下一句话让她大跌眼镜。 “爸爸你包养小辛姐姐吧，这样她就不用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