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宛在水中央第八章
章驰神色坚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门框的棱角抵在身后，触觉坚硬冰凉，项婷看了他一眼，飞快的越过他，抓起油壶，凶猛的往锅里倒，油滑的液体冲撞到锅底大部分又被反弹，溅了出来。 章驰跨步上去，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关掉煤气灶，气流在胸口间起伏，手上用了些力夺下她手中的油壶，提高了声音喝了她一声，“项婷！” 项婷的手有些发麻，有些痛，可心里的疼痛更甚，不想再看见他，就想转身往外面冲。 手再次被他握住，“你闹够了没有！”低头看到她的白嫩的手指上红了一片，他拇指在上面轻轻揉了下，语气也平缓了些，“为什么闹脾气？我只是想让你学着自立一点……” “你就不管我了吗？你有了女朋友就不要管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长长的睫毛上粘着晶莹的水珠，“那我也不学，就不学！” 章驰有点苦笑不得，他突然变得极有耐心，“不会不管你，但是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也会离开，我们会长大。” 这下她哭的更凶了，一边抽噎一边含糊的说着：“我不要离开……也不想让你离开……呜呜，还有，我……我讨厌她……” “讨厌谁？”章驰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她。 项婷愣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只用力擦了一下眼睛。 看她擦完旧的，新的又流下来，章驰干脆一整包拿在手里，一张接一张的往她手里送，印象中她从来没哭的这么凶过，她一直懂事又安静。 可是眼下她纤弱的肩膀不停的颤动，眼睛哭的红肿，鼻子一下一下的吸着，明明是极其狼狈，却也是楚楚动人，颇有点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悄悄的长大了。 他又抽出一张纸捏住她的鼻子，“擤一下，脏死了！” 项婷头一歪，甩开他的手，自己捏着纸巾用力擤了一下，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还是不跟他说话。 章驰没再理她，自己又回到厨房，重新煎起了鸡蛋。 外焦里嫩的溏心蛋放到她的面前，还有一杯牛奶。 她似乎还在生气，但吃的很认真，嘴巴微微的一张，然后再合上，只看到唇齿轻轻的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吃完一口，又拿起牛奶。 他知道她不喜喝牛奶，但每次还是会喝完。 她头微微仰着，粉嫩的嘴唇紧贴在透明玻璃杯的边缘，牛奶缠绵的在杯中徘徊，然后才缓缓流到嘴中，那固执的一滴粘到她的嘴唇上，她伸出舌舔了一下，然后抿抿嘴唇。 章驰若无其事的夹起鸡蛋，两口塞进嘴里。 中午吃完饭，项婷和同学去外面的店里买饮料。 校外最近的这个超市比较大，零食、饮料和文具种类齐全，学生几乎都来这里买东西，午饭时间，人很多。 项婷和同学站在对面的路口等绿灯，看到了超市门口章驰，校服的裤子又短了些，被他穿成了七分裤，上衣的拉链拉开了，里面是一件纯白的t恤，他手里正拧着一瓶果汁。 她脸上一喜，刚要开口叫他，却看到他拧开瓶盖，将果汁往身后递。 迟蔚接过果汁，眉目含笑，走到他的身边，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项婷转开视线，歪头跟同学说还有作业忘交了，匆忙的转身离开。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脚步飞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可是无论她怎样抵抗，头脑中始终浮现着他们挽手的画面，她两只手用力拍了拍脑袋，却拍不掉。 章驰看着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太多，浑身都不自在，胳膊上的触觉就异常明显，终于他接着掏钱付账的动作，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仿佛笼中的小鸟重新获得了自由，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也许他只是不习惯在人前太过亲密，他这样想着。 放学之后，章驰照例在校门口等项婷，她偶尔会晚一点过来。 斜阳西照，地面仿佛被撒上了一片金粉。 他的影子被拉的极为修长。 等了好久，还不见她的身影，偶尔有两三个初中生走过，穿着和她相同的校服。 他问他们初一三班放学了没有。 他们说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 他眉头皱了皱，转身想往初中部走，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呼喊声。 “有人落水了！” “有个女孩掉河里了！” 章驰脚步骤停，身子顿了一瞬，立刻转身往河边跑。 女孩，落水！ 是不是他早上太严厉了，她哭的那么凶。 脑子里又出现她发烧昏迷中的样子。 项婷！ 他不敢再想下去，飞快的往河边人群聚集、熙攘的地方冲去。 远远的看到河里有个点在动，跑近了，只看到一抹青色在水中挣扎，她们校服的颜色。 他颤抖着手脱掉上衣，胡乱的踢掉鞋子，猛的跳了下去，溅起大片水花，河岸有些高，他这样跳下去应该是有些疼的。 早春的河水也很冰冷。 这些他却感觉不到。 快速拍打着河水朝着她游过去。 眼看着她渐渐没入水中，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沉入到水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着下落的身影靠近，终于抓住了她的衣服。 拖着她的身体浮出水面，他已没有了力气，好在又有几个人跳下来帮着他把人拖到了岸边。 他被人拉上了岸，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突然直起身顾不得站起来，撑着胳膊超她爬过去。 有人正按压着她的胸部，准备坐人工呼吸。 他把那人推开，自己跨坐到到她身上，吸一口气，低头！ 快碰到她的嘴唇时，他猛的停住了！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不是她！ 他立即推开，一脸歉疚的朝刚才做人工复苏的人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示意他继续。 那人只当他因为救人体力不支，没有理会他，立刻去救助那个女孩。 章驰踉踉跄跄的拨开人群，朝家里跑去。 就那样赤着脚、光着胳膊，飞快的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