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乌鸦岭（22）
走到摩根拉迪摩尔的面前，于斌蹲下身子，伸出手，微微托起这位只剩下上半身的可怜的骑士，可悲的英雄，可敬的丈夫。 “仙蒂亚！”看得出来，那惨烈的伤势已经将摩根仅剩不多的声带几乎彻底摧毁，他只能用含混不清的声音，下意识的低声念出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于斌看了一眼不远处像一截烧焦的木头一样摊在地上的尸体，说道“仙蒂亚夫人已经在圣焰的洗礼下回归死亡的怀抱了，很可惜，因为被加尔拉基斯用死亡法术改造成了僵尸，仙蒂亚夫人无法前往天堂。您的灵魂之火也快熄灭了，或许您可以在灵魂之河的彼岸和您的夫人重逢。” “那真是，太好，了！仙蒂亚，我的，仙蒂亚！”摩根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我保证，会将您和您夫人、孩子的骨灰混在一起，撒入迷雾之海，愿您和您的家人在永恒死亡之所得享安宁” “谢，谢！” 于斌轻轻的放下摩根，抽出长剑，缓缓的插入这位面带笑容的亡灵骑士的眉间，将颅骨内的最后一丝灵魂之火彻底泯灭。 海量的经验灌入于斌的身体，等级提升的光芒如彻夜燃烧的火柱一般，笼罩着于斌的整个身体，让周围的玩家羡慕万分。 烟雨红尘嫉妒得快要发疯了，那可是一个英雄级boss的全部经验啊，就这样被这个家伙轻松的收入囊中，要不是忌惮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的猎兵团，烟雨红尘绝对会带着所有人冲上去把于斌乱刀分尸。 但是于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升级带来的喜悦，摩根在临死前所露出的那个满足的笑容，让他根本没有心情庆祝自己从三阶五十三级直接跳到八十一级。于斌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前世，身为守序阵营翼族的于斌，一直以来将混乱阵营的nc视为邪恶的存在，尤其是亡灵，在于斌的观感中，这些死亡的游荡者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所有生者拖入黑暗的深渊，让亡灵的灰暗天空笼罩整个大地。 但是重生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事情，死亡骑士狄萨马那跨越种族的爱情，亡灵战马萨米不惜选择永恒的死亡也要追随的忠心护主，幽灵玛纳斯千年不变的纯洁心灵，还有眼前这个为了守护自己的妻儿，不惜变成亡灵骑士，最终为了拯救妻子的灵魂，主动放弃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灵魂自主性的圣焰，满足的和妻子共赴黄泉的摩根。 这一切都在一次次的冲击着于斌的三观，前世的经历所养成的观感，对于亡灵的敌视和疏远，到现在已经大大的减少了。 “祝愿您和您的家人得享安宁！”于斌以剑驻地，向摩根送上最后的祝福。 “接下来该怎么办？”艾兰走了过来，问道。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之前被那些怪物杀死的普通玩家已经有一部分复活后赶过来了，恐怕是想要来救援那些家伙。”艾兰指了指那群被包围着的精英玩家，“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在乌鸦岭周边安排了四个猎兵团做预备队，如果需要，我可以让他们把那些不自量力的废物再干掉一次，反正也可以推给断魂剑。” “没有必要！撤退的路线安排好了吗？” “按照预定的计划，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沿着东北方向撤离，只要走七公里不到就是一个叫多恩的小村庄，已经被萨法洛特拉姆猎兵团控制住了。” “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吧，在撤离之前，把那些尾巴清理干净！你知道怎么做！” “明白！”艾兰点了点头，转身朝雷光做了一个手势。 正无所事事的雷光立刻笑了起来“凯尔迪拉，你去通知其他猎兵团准备撤离。” “你呢？” “看一场好戏！”雷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朝身边一个手持白骨巨盾的亡灵战士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亡灵战士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包围着那些幸存玩家的亡灵士兵。 烟雨红尘突然间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因为他看到，原本只是简单包围着他们的那些猎兵团玩家们，现在却像一开始出现时那样，握紧了白骨巨盾，竖起了白骨长枪，手中的白骨法杖开始举了起来，箭囊里的白骨箭矢也搭上了拉满弦的白骨长弓。 “他们想要干什么？”权相龙用发颤的语气问道，或许他已经猜到了那个答案，但是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答案。 “杀人灭口！”忘情抽出长剑，虽然他知道，面对这些如军队一般阵列严谨，令行禁止的玩家，自己的小小抵抗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很正确的决定，不是吗？”烟雨红尘苦笑着说道，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我现在相信，那个家伙为什么能有这么高的成就了！” 下一秒，随着雷光的命令，如暴雨般的火焰弹和爆裂箭，再一次覆盖了烟雨红尘头顶的天空。 这位烟雨江南公会会长在这个晚上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如一树树盛开的樱花般灿烂夺目的爆炸火焰，以及远处被转化成亡灵，从地上站起来的加里莫斯，还有死亡骑士冰语枯骨那狂傲而霸气的放声大笑。 将摩根一家火化的事情交给艾兰去办之后，于斌走到了奄奄一息的加里莫斯身边。 这位皇家光明守卫身上的铠甲早已在剧烈的战斗中被维达拉召唤出来的地底生物的污秽血液所污染，上面那原本蹭明瓦亮的色泽也已经黯淡无光，仿佛暮年的老翁，随时都会熄灭。 被维达拉用黑寡妇的盛宴仪式足足捅了六十三刀的加里莫斯，除了还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之外，已经丝毫不能动弹了，虚影蛛的毒液并没有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减弱，反而越发的深入了他的灵魂，加里莫斯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脆弱的像一个刚刚从墓地里复生的小骷髅。 被于斌夺走祭祀用的短匕首蜘蛛之爪后，维达拉就站在像一个被蜘蛛捕获的可怜猎物似得加里莫斯旁边，不时的用手中的荆棘长鞭给这个人类增加一点伤口，但又保持着他不会因此而丧命，对于一个黑暗精灵来说，这种让人将死而未死的手段只不过是刑讯逼供的低级技术而已，任何一个黑暗精灵都能做到。 在被于斌警告过之后，维达拉绝不愿意违抗于斌的意愿，将加里莫斯杀死，因为她从刚才于斌制止献祭仪式的时候就从这位主人的眼中看出来，他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维达拉相信，要是自己再一次违抗命令，私自将加里莫斯杀死，她的这位主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摧毁她的灵魂，将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她从于斌那冰冷的眼神中，读懂了这无声的警告。 说实话，于斌对于加里莫斯并没有太大的仇恨，换了在前世，于斌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救治这个皇家光明守卫，这不但是因为同属于守序阵营的亲近感，更是因为这种强大的盾战士，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视为绝对的杀手锏，自从狮鹫王朝分裂之后，这种盾战士的顶级存在就已经越来越稀少了，若是能把加里莫斯交还给光明教廷，无疑可以从教廷手中获得莫大的好处。 可惜的是，于斌现在的身份是亡灵，天生和属于守序阵营，信仰光明的加里莫斯处于绝对对立的立场，更何况，在于斌重生之后，他就已经决定，这一次绝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和梦想而让自己受伤了，前世残酷的现实，已经教会了他该如何选择。 抽出长剑，于斌一步步的靠近加里莫斯。 他重生之后已经杀过两个英雄了，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是狼人阿鲁高，这个自视甚高的达拉然大法师因为自己的自负和过于自信，被于斌一系列的行动所打击，最终成了于斌剑下第一个英雄级的亡魂，至今为止仍以亡灵化狼人boss的身份游荡在银松森林，指挥着那里的亡灵大军日复一日的冲击着南海镇的防线。 而第二个剑下亡魂就是刚刚被于斌亲手解脱的摩根拉迪摩尔了，说实话，在杀摩根的时候，于斌甚至有那么一丝迟疑和动摇。 但是眼前这一个，却和之前的两个完全不同，阿鲁高行为要么让于斌觉得恶心，而摩根则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就算于斌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加里莫斯却不一样，这个皇家光明守卫既没有为恶，也没有背誓，更不是必死的结局，虚影蛛的毒液也好，那惨重的伤势也好，都不是无法治愈的，而加里莫斯对于光明的虔诚，更是和前世的于斌很贴近。 但尽管如此，于斌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瞄准了加里莫斯的脖子。 噗！ 一口夹着紫黑色血块的唾沫飞向于斌的脸，被他偏头躲开了。 “亡灵，高贵的灵魂永远不会屈服，光明终将驱散黑暗！”翼盔下传出加里莫斯声嘶力竭的声音，“光明的仆人绝不害怕死亡，你和你那个肮脏的黑皮杂种总有一天会被光明的圣焰所净化！” 于斌知道，加里莫斯并不是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是在一心求死，在他们这些光明的狂信徒看来，被一个亡灵手下留情，保住性命，还不如死，自杀这种行为在光明的信徒看来是懦弱者的逃避，但并不表示求死是不被允许的。 “闭上你的嘴，你这个连爬起来祈求主人恩赐都做不到的蛆虫！”维达拉似乎成了于斌最忠诚的爪牙，听到加里莫斯的咒骂，举起手中的鞭子就准备给这个该死的石头脑袋一点教训！ 于斌伸手阻止了维达拉的动作“我赞赏你的勇气，皇家光明守卫加里莫斯，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亡灵，为了逃避永恒的死亡而丑陋的挣扎求存，或许有一天，你所信仰的光明圣焰会将我的躯体和灵魂煅烧殆尽，但在那最终的审判日到来之前，我还是会用尽一切办法，一切手段，卑微而屈辱的活下去！” 说完，于斌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长剑刺了下去。 剑刃刺入血肉的触感沿着长剑传到了于斌的手中，这一刻，于斌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中有一把锁被打开了一样，随着加里莫斯的死亡，随着那海量的经验再一次涌入他的身体，曾经一直影响着他的一些东西终于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于斌的双眼睁了开来，那里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的迷茫和迟疑，冲动和感伤，如果那维克霜语这个老不死的巫妖在场的话，一定会抚掌大笑，称赞他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亡灵了。 升级的光芒消散之后，于斌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枚紫色的宝珠，正是很久都没有动用过的镇魂珠。 他将镇魂珠靠近加里莫斯的胸口，镇魂珠内的灵魂力量汇聚成一条幽蓝色的浓郁光带，一头连接着镇魂珠，一头穿过加里莫斯的盔甲，深入这个英雄级战士的心脏。 看着镇魂珠内原本满满的灵魂力量飞快的耗尽，于斌带着一丝期待看向死去的加里莫斯，如果一切和他计划的一样，那么很快，他就可以真正控制一个英雄级的nc，而不是像维达拉这样天天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心思提防的不稳定因素。 镇魂珠的力量没有让于斌失望，随着最后一丝灵魂力量融入加里莫斯的心脏，于斌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和眼前这具尸体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联系。 “起来吧，我忠诚的奴仆！”于斌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因为太高兴而失态。 随着于斌的命令，加里莫斯原本暗淡的双眼冒出了幽蓝色的光芒，这个强大的盾战士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站直身体，朝着于斌躬身，右手敲击左胸“听从您的命令，我的主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刻，在远处爆发的火焰烟火映衬下，于斌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满意，那么狂放！